“來提前訂肉，還有大壽要用的一些禮品啥的。”

白石頭撓撓頭，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

“肉是豬肉嗎？雞鴨肉要嗎？”

“雞鴨也要一些的，俺家沒養(yǎng)恁多雞鴨，村里的大伙兒也不太想賣給同村的，俺爹讓俺索性不要在村里買了，到鄉(xiāng)里問問。”

元宓聽罷，當(dāng)即道：“那石頭叔也不用愁了，我這兒有路子。”

她倒是可以理解，為何村里人不想把雞鴨賣給同村的，說白了，是不好談價(jià)格。

同村的都是些熟人，要價(jià)高了不好意思，要價(jià)低了自己肉疼，于是在別人來詢問的時候，干脆說自家沒有多余的，賣不成。

事后不管是把雞鴨拿去鄉(xiāng)里賣了還是自個兒吃了，也沒人去在意。

“你有路子？那你給俺介紹介紹唄，也省得俺去市集那邊一一問價(jià)了，你那邊的雞鴨是啥價(jià)格？”白石頭歡喜地追問。

元宓笑道：“石頭叔別著急，你先說你要多少雞鴨？”

白石頭想了想，“這次俺爹是六十大壽，來的約莫有個幾十人，估計(jì)也就七八桌的事兒。一桌半只雞半只鴨，那就是雞鴨各四五只。”

四五只，還行，不多。

元宓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交給我吧。我正好認(rèn)識一位家里養(yǎng)雞的朋友，他那兒是山里放養(yǎng)的雞鴨，肉比尋常人家養(yǎng)的雞鴨筋道多了，價(jià)格也不貴，我從他那兒拿個友情價(jià)，算起來也出不了多少銀子，就當(dāng)是我送給里正爺爺?shù)馁R禮了。”

白石頭起初聽著還挺高興的，覺著能省錢買到好雞鴨了。

可后面咋好像不太對勁？

白石頭愣愣地問：“啥意思？這雞鴨不用俺們花錢？”

元宓似笑非笑：“是呀，這是我送給里正爺爺?shù)馁R禮，不用你們給錢的。”

“那不行，不要銀子可不成。”白石頭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臉色漲得通紅，“這是俺爹的六十大壽，咋能讓你們花錢買肉？俺有銀子，俺……”

看白石頭突然激動，元宓倒是嚇了一跳。

她也不敢再嬉皮笑臉的了，免得白石頭還以為她是開玩笑呢。

元宓立即擺出誠摯的神色看著他：“石頭叔，說心里話，這辦壽的要是村里其他人，我還真不會想送啥。但里正爺爺，他在我心里就和我親爺爺一樣，他如今六十大壽，我又有這點(diǎn)能力，就想盡點(diǎn)心意……”

“所以石頭叔，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你拿不出錢，也沒有其它不好的意思，我單純的想對里正爺爺好，算是我報(bào)答里正爺爺，要是石頭叔也愿意把我們兄妹當(dāng)家人，那就完全不用跟我們見外。”

白石頭嘴巴笨，不太會說話，這時也無法很清晰地表達(dá)自己的意思。

他急得抓耳撓腮。

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來來回回就幾句話：“是一家人，可不要錢……不行！不合適，不合適……”

元宓實(shí)在想不通這有啥不合適的。

她納悶了半天，也沒搞懂。

最終，無奈的元宓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哥哥。

元聿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試探著問：“石頭叔，你是不是擔(dān)心，咱們白送東西，到時候被人知曉了，說咱們里正爺爺受賄？”

白石頭一聽，兩眼一亮，連連點(diǎn)頭：“對對對，受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得知內(nèi)情竟是這樣，元宓無語了。

白石頭尷尬地解釋：“前些日子俺爹去和附近幾個村的里正開會，聽說隔壁縣城有一個里正，因?yàn)槟昧舜迕窈枚鄸|西，還有銀子啥的，結(jié)果被村民告發(fā)給縣丞大人，縣丞大人就說那里正貪污受賄，把他給收監(jiān)了！”

“俺爹回來后，就和俺說，往后村里誰要是給家里白送東西，俺們不能要。”

聽完，元宓了然地頷首。

她歉意地道：“對不住了石頭叔，我沒想到縣丞大人如此清明嚴(yán)格。”

“莫得事莫得事。”白石頭見事情說清楚了，表情也是一松，重新露出笑臉。

元宓便開始思索，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尋他法。

“那石頭叔，壽宴要用到的肉、蔬菜，我這兒都能便宜給你供應(yīng)，這次咱們要算錢的，是買賣，你就不用擔(dān)心會讓里正爺爺被誤會了吧？”

白石頭這回沒意見，傻笑著答應(yīng)了：“成，俺回去就跟俺爹說聲。”

“對了，具體是哪一天做壽？我提前一天置辦好東西，到壽宴前一天晚上把東西拉回去。”

“就三天后，冬月初四。”

聽白石頭提及日期，元聿和在院里盤瓜子的張寡婦，都是一怔。

半晌，張寡婦苦澀地笑道：“石頭你要是不說，俺都忘記這都冬月了。”

“往年這個時期，天兒早就冷了，今年也不知是中啥邪，都恁個時候了也不見天兒冷下點(diǎn)雨雪冰霜啥的。”

元宓心道，今年是沒有雨雪的，別想了。

但是到了明年冬天，就會很冷。

再到后年冬天，就是史無前例的寒冬，那會兒的凍災(zāi)，同樣是要人命的。

“沒事兒，老天爺要啥天氣，咱也做不了主，過好自己日子就是了。”元宓只能如是安慰他們。

“老天爺又咋了？”就在元宓說出這句話時，前邊鋪?zhàn)拥睦钊缌瞄_簾子到后院了。

見著白石頭和張寡婦，雙方又互相招呼了聲。

張寡婦就笑著給她講，他們剛才在提到這都冬月了，天還恁熱，反常的很。

“是該找五叔公問問，這天氣到底是怎么個境況？”說到反常的天氣，李如也頗為憂慮。

眾人便看向白石頭。

白里正一家平常與五叔公家走的倒是挺近的，里正有啥鬧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會去找五叔公問詢。

白石頭也不隱瞞：“俺爹是去找過五叔公了，回來后，爹說五叔公告訴他……這旱情至少得維持兩年，讓爹盤好條，估計(jì)往后是要死人的。”

此話一出，院中鴉雀無聲。

元宓是因?yàn)樵缇椭懒宋磥淼陌l(fā)展，如今震驚，是被五叔公的“神機(jī)妙算”所震懾。

至于其他人，則是聽到他說“往后要死人”，驚恐到失聲了。

至此之前，他們從未想過，這一次的旱情竟會嚴(yán)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