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聽出了她的話中之意。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免費”的，那就有得談。

里正就神色緩和地問：“那姑娘怎么樣才肯幫俺們黃嶺村治牛瘟呢？”

“幫你們治牛瘟也不是不可以的，但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誰家從這二者中選了一種，那我就幫誰家的瘟牛治病?！?

元宓淡淡地說。

雖然她是一個人在黃嶺村，看起來勢單力薄，但她一點也不畏懼。

可黃嶺村的村民不知道元宓是有底氣的，因此大家都覺得一個小姑娘，肯定很好拿捏。

于是沒幾個人將她放在眼里。

就連黃嶺村的里正，也同樣是輕視這個小姑娘的。但為了村里的那些瘟牛——既然問牛瘟有一線希望治好，他便不舍得放棄——是故他愿意同這姑娘“談條件”。

“關于診金，姑娘可以說說你心里的理想價位。”里正看似和氣地說。

元宓挑了挑眉：“診金是一種方式。治好一頭瘟牛的價格是四兩銀子，若是誰肯出錢請我替瘟牛診治，那我倒是樂意的?！?

“四兩銀子！你咋不干脆去搶，一頭牛頂多也就賣到四兩銀子，你這黑心丫頭……”

元宓剛說完，便有人破口大罵起來。

元宓瞬時冷漠地道：“這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愿，你嫌我價高，那就不要跟我做買賣，沒人逼你?！?

“你……”

“住嘴！”

黃嶺村的里正不耐煩地打斷有意見的村民。

村民憤憤不平地閉上嘴巴。

里正微笑地望著元宓：“小姑娘，四兩銀子實在太貴了啊……”

“如果有其他人能治好瘟牛，那你說我要價不合理，我還能接受一點?？墒牵蠹叶夹闹敲?，治好牛瘟的方子以前可沒有的，所以我不覺得我開的價有問題。”

“還是那句話，嫌貴可以不做這筆買賣，里正你就不必再多說了?！痹档f道，絲毫不為所動。

就依清泉水的稀罕程度，四兩銀子給洗頭牛瘟治病，其實是她虧大發了才對。但她受限于所處的環境，能用清泉水治病賺錢的機會并不多。

而且一頭牛的價值擺在那里，就算清泉水是無價之寶，那又如何？誰會為了一頭牛傾家蕩產。

明珠也只有到了真正的貴客手里才值錢，在貧窮百姓眼里，有時候一兩銀子都比人命貴重。

即便是四兩銀子，也幾乎不會有村民愿意用來交換瘟牛的。

很快，無奈的里正便讓元宓說出了她第二個選擇。

“第二條路對你們來說簡直是無本買賣了?！?

元宓淡淡微笑著問里正：“今天你們是不是打算活埋所有瘟牛？”

這事兒沒什么好隱瞞的，也隱瞞不了，里正目光閃了閃，承認了。

“不錯?！?

“活埋瘟牛的話，你們村所有人都是白白損失了一頭牛，根本連一點本錢都收不回，對吧？”

元宓又問，里正也點頭。

“那就好辦了，你們把瘟牛賣給我，成年公牛母牛都是一頭一兩銀子，牛犢子一頭三百銅板?！?

她這剛開完價，那邊村民又不樂意了。

方才村民是嫌元宓開價高，這會兒卻是覺著她價格開太低了！

“你打的好算盤啊！你能治好瘟牛，這樣把牛賤賣給你，回頭你把瘟牛治好了，轉手賣出去就賺了幾百兩銀子！”

“太黑心了！你一個小姑娘咋有恁黑的心？”

如果元宓不告訴他們，她能治好瘟牛，那她偷偷把牛買回去治好，他們也不會這么氣憤。

可是現在知道有能治好瘟牛的辦法，這就讓他們感覺他們完全不用損失自家的瘟牛，而一頭牛的正常市價是四兩銀子左右……

這么算下來，村民就感覺自己血虧，自然會不高興。

元宓可不慣著他們的臭毛病。

那些村民們有意見，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她，她全程冷眼旁觀。

里正還以為她一個小姑娘，在這種大場面下會露怯會害怕，到時候再跟她討價還價就很輕松了。

然而元宓由始至終都是冷冷淡淡的，一點不關心他們說什么的樣子。

黃嶺村的里正就委婉地說：“小姑娘，做人該厚道點兒啊，你這個價格確實……”

“不像樣”仨字還沒說出來，元宓就忽然抬高了聲音。

“你們是不是都把人當傻子呢？”

村民們驟然寂靜。

見他們消停了，元宓才冷冷地往下繼續說。

“你們有本事找到第二個治好牛瘟的人，那你們就去啊。不行的話，你們不就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把瘟牛活埋了？”

“今日我不來，這些瘟牛是不是都得死？”

“既然瘟牛本來都要死的，我肯拿一兩銀子換你們一頭本來要死的瘟牛，你們還不知足？咋地，我欠了你們黃嶺村的？我該你們的？”

“嫌請我治瘟牛的價高，那你就一兩銀子把瘟牛賣給我，一了百了！嫌我買牛的價低，那你就給我四兩銀子，請我替你家的牛治??！”

“給我銀子的話，我保證幫你們治好瘟牛，到時候你們愛賣給賣給誰，愛賣多少銀子就賣多少銀子，我都管不著。”

元宓雖然身板不大，可是氣勢卻很足。

一時間，村民都安靜地聽她說話。

直到她說完了，才有人小聲地說：“可是，你之前買王喜來的瘟牛，也給了三兩銀子啊……咋到了俺們這兒，就只有一兩銀子一頭？”

元宓笑得很燦爛，語氣卻很咬牙切齒：“我要是知道那是頭瘟牛，我會給三兩銀子？為了治好那頭牛，我還額外花了二兩銀子買藥，算起來我不虧嗎？”

“還是你們瘟牛那么好治的，啥藥都不用，它自個兒就好了？我要你們四兩銀子已經很給面子了，除去二兩銀子的藥錢，我才賺二兩，這很多？”

一聽元宓這么說，村民們好像比較能接受了。

所以大家都不說話了。

見村民們各自陷入思索，里正便明白，他們是被這小姑娘說服了。

因而里正也松了口氣。

他笑瞇瞇地招呼小姑娘：“要不先到俺家坐坐吧，讓大伙都好好琢磨琢磨，盡快給你一個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