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屠夫這人性子爽朗，跟周邊的攤販關系打得都不錯，所以他有所求，但凡是力所能及的，攤販也樂意幫他。

因此沒過多久杜屠夫走了回來，對元宓表示可以走了。

兩人已經去過一次黃嶺村，這一回更是輕車熟路，說說笑笑間就到了目的地。

來到上次買牛的那戶人家，發現那人家門口的大樹下，捆了一頭牛。

元宓一來，上回賣牛的那個老農就走了出來。

“王老伯，聽你說有人要賣牛，我這就速度趕來了，請問牛的主人在哪里？”

王老伯憨憨地笑著，“俺這就讓人去叫王喜來。”

一轉頭對屋里喊了一嗓子：“大妮，去喊你喜來叔。”

一個大姑娘應了一聲，走出屋，偷偷打量了元宓幾眼，然后飛快地跑出去。

王老伯看著元宓：“要不先去看看牛啊？”

“行的。”

元宓跟著王老伯走到樹底下，杜屠夫已經在那下面盯著那頭牛看了半天。杜屠夫在鄉里賣肉，王老伯當然認識他，所以見到他后，王老伯也打了聲招呼。

杜屠夫看元宓一個姑娘家，也有心幫她，便在元宓還沒開口時先問王老伯這牛什么價。

王老伯撓撓頭，“這你得問喜來，俺也不清楚。”

“上回買你家的牛，俺們就跟黃老牛結下梁子，這一回可別又出像上次那樣的事啊。”杜屠夫說的這個黃老牛就是上次差點打了元宓的牛屠夫。

當然了，元宓如今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姑娘，她能耐大著哩！黃老牛當時若是真動了手，最后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

是以元宓對上次的事并未放在心上，也難為杜屠夫這么心細，竟然還記得。

“不會的不會的，喜來沒有找黃老牛談買賣，他沒可能上門的。”王老伯連連保證道。

這時元宓已經粗略檢查過這頭牛，發現這是一頭母牛，只是體型消瘦的太厲害了。

“王老伯，這一次王喜來賣牛是什么原因？不會是這牛染病了吧？”

她買牛是為了養不是殺，自然要格外注意牛的健康問題。

王老伯聽了一個勁嘆氣：“唉，丫頭你不懂哩！這天氣旱起來要命，而水牛都比黃牛怕熱，平時俺們放水牛，還得牽牛去泡個澡啥。但今年旱，河水要留著喝哩，可不能再讓牛糟蹋了，所以這牛就成了負擔。”

元宓聽得目光閃爍。

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主要的原因。

“元小姐啊，你只管放心買王喜來的牛，這頭牛絕對是健康沒毛病的，而且你別看牛瘦，但它精瘦精瘦的肉才更好吃啊！”

王老伯還在繼續說著，最后他以一句感嘆收尾：“要不是沒法子，誰會舍得賣牛啊！”

然后用眼神偷瞄元宓。

上回元宓大方爽快地用八兩銀子買了他那兩頭牛，所以他們都覺得元宓是個不差銀子的主兒。

于是王老伯就和王喜來事先商量好了，要是王老伯能幫忙把王喜來的牛賣出一個高價，那王喜來就會給王老伯一些抽成。

正因如此王老伯才會這么積極地為王喜來說話。

等了一會兒王喜來才到，元宓開門見山就問他：“三兩銀子賣不賣？”

王喜來先是望向王老伯，見后者點點頭，就知道這位姑娘是他說的那位。

“元小姐，八叔說你誠心想買牛，可俺咋覺得不是恁回事啊。”王喜來剌著嗓門說話，鼻孔直往外噴粗氣，“一頭牛怎么著都得四兩銀子，你開口就給三兩，是瞧不起俺王喜來啊？”

元宓搖搖頭，“我不是瞧不起誰，只是……你這頭牛到底怎么回事，相信你比我還清楚。你看看牛瘦成這個樣子，蔫頭耷腦的，你要說它是健康的你自己信不？”

她一眼就看出這頭牛不正常，那樣子一看就是病了的，加上王老伯還專門強調了牛是健康的，這讓她更確信自己的猜測。

王喜來一個激靈，以為是王老伯漏了餡兒，下意識看他一眼。

“你不用看王老伯，你們可能以為我年紀輕眼睛淺，瞧不出問題來。但很遺憾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敢肯定牛是病了的，而且你們也不知道生的啥病，對不對？”

元宓飲用了清泉水，漸漸對人和動物的精氣神有了敏銳的感知，她能感覺出這頭牛實打實的精神萎靡，再看牛吐氣既濁又重，便不難判斷它已經生病的事實。

杜屠夫聽了元宓的話，恍然大悟：“難怪俺剛剛看這頭牛，總覺著哪點不對頭，敢情是這樣！嘿王老哥，你這樣就不厚道了啊，俺侄女上回跟你做成一筆好買賣，你轉身就坑她，把一頭病牛說成好牛。”

王老伯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但他自以為盡力了，就對王喜來道：“這可不關俺的事，你們自個兒慢慢商量著吧，俺后院的菜園子還要翻地，先回去忙了。”

“哎八叔！”王喜來沖著他的背影喊。

元宓板著臉：“你這頭牛還賣不賣？如果三兩你答應的話，我就要了，多一個銅板都不成。”

一頭生病的牛，她之所以還敢要，也是仗著有清泉水。可她也不確定清泉水就能治好牛的病，所以她這次的買賣是冒了險的。

王喜來顯然不太甘心就三兩賣出去一頭牛，張嘴想要討價還價。

元宓索性攤開了說：“一頭病牛，就算你賣給屠戶，人家也不敢要。萬一這病牛給人吃出了病，是要吃官司的。所以就算你能賣出去，價格肯定也不會比三兩更高了，畢竟你這頭牛不僅病了還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殺了都沒幾斤肉。”

王喜來被堵得說不出話，最后只好無奈地接受這個價格。

“行吧，三兩就三兩。唉，今年真是晦氣，其實俺這牛半個月前還好好的，也不知咋了，從五天前開始就上吐下瀉的，五天功夫就瘦成這個樣兒了。要不是怕它再拉下去吐下去，會直接死掉，俺還真舍不得賣牛。”

元宓一邊聽著暗暗留了心，一邊從破錢袋里數出三兩碎銀給他。

王喜來收了銀子，便讓她將牛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