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祌怎么都沒想到，歆貴妃把他單獨傳來問話竟會做出這等舉動。

這一抱若是如了她的愿，他們倆成了什么？

她是貴妃，浸豬籠顯然還是輕的。

若是被皇帝發現，他只怕要被滿門抄斬。

“娘娘，您先冷靜冷靜，我并非畫像上的人。”

歆貴妃仿佛聽不見他的聲音，一雙美目已積蓄滿了水花，我見猶憐的望著他。

“你幾乎每天都來夢里看我，為什么就是不能為我多了留一會兒？如今我好不容易逮著你了，你卻連一個有溫度的擁抱都不肯給我？”

孟祌局促的挪動身體跟她保持距離，怔忪道：“娘娘，你怎么了？”

歆貴妃恍若未聞，啜泣不止。

“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來我就快畫不出你的樣子了……為何你要姐姐不要我……為何偏偏丟下我？”

她越說越激動，臉上清淚橫飛，雙目赤紅，還不斷的朝他跟前逼近。

不過轉眼，她脖頸的肌膚下肉眼可見的爬上了青黑色樹根狀的血色脈絡，顏色越來越深。

那是痋毒毒發的征兆。

孟祌離得近便看清楚了，心下大駭。

“貴妃娘娘！你先別激動，我這就去叫娘子過來。”

他鐵臂橫掃將她推開，長腿闊步跑去開門。

歆貴妃被他推得雙手撐在書桌上，扭頭低聲厲喝：“站住！”

孟祌開了門才回身，大聲道：“娘娘還有何吩咐？”

歆貴妃緩了緩氣息，直起身望了他半晌才道：“你膽子大得很，竟敢對本宮不敬？”

不就是抱一下嗎，又不掉塊肉。

魂牽夢縈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見一張酷似舊人的臉，她只想抱一下怎么就這么難呢？

孟祌望著她血色的雙目，仍大聲道：“娘娘身子不適還是趕緊傳大夫要緊，方才草民失言，您若氣不過回頭草民甘愿領罰。”

守在門口的貼身大丫鬟察覺不對勁，探頭進來就發現歆貴妃激動得要喘不過氣的模樣，急忙沖進來扶她。

“娘娘！娘娘，您這是……”

大丫鬟瞪了眼孟祌，急忙喚道：“來人，傳府醫！”

沈落田被禁足，她下意識就想請府醫。

歆貴妃氣息微弱的吩咐：“傳沈大夫！關門，把畫收好。”

“是，娘娘。”

門外的侍女應聲而去。

大丫鬟伺候她半躺在軟塌上而后將門關上，把孟祌隔絕在外頭。

孟祌心知沈落田很快會過來，便也筆直的站著守在門口。

大丫鬟趁機收起所有畫像鎖進箱子，回到歆貴妃身側道：“娘娘，這些畫您從來都不給外人看的，今日怎的……”

“你去外面守著，除了沈大夫和昀兒，本宮誰都不想見。”

“……是。”

歆貴妃一雙迷離眼望著窗戶紙上透過的挺拔身影，低喘著喃喃道：“你以為答得滴水不漏本宮就信了你的話，就認不出你了嗎？”

無人回應她。

“姐姐……你分毫不讓的跟我搶正妃之位，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你可曾悔過？哈哈哈哈……姐姐啊……你若不跟我搶，當年死的不就是我了嗎？你為何要跟我搶，搶我的身份，還搶我的男人……”

門外。

孟祌見大丫鬟出來，但見她面色不善，也不愿搭話。

最近他不知不覺被沈落田喂了不少靈泉水，耳力都比往常好多了。

望著緊閉的門口，他隱約聽見歆貴妃哭得嗓子破碎。

言語間好像在說一些關于畫像的事。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低著頭想要聽清楚。

片刻，沈落田在侍女的引路下匆忙趕來了。

孟祌立馬道：“娘子，娘娘毒發了。”

沈落田問：“相公，你……”

大丫鬟催道：“先別你啊我啊的了，趕緊進去給娘娘診治。今日娘娘便是被你們給氣的，她若是有個閃失，回頭看王爺如何整治你們！”

沈落田心知已經有人去通報蕭十一了，見孟祌無恙，便不疾不徐的進屋給歆貴妃把脈。

歆貴妃情緒波動過大，的確有毒發的征兆。

幸而她前幾日已服用過解藥，體內的痋毒不多。

沈落田給她服藥后施針片刻毒發癥狀就被壓下去了。

之后，大丫鬟又傳來護衛將孟祌兩口子帶回他們的居所看著。

沈落田一進屋就問道：“大祌哥哥，方才發生了什么事，歆貴妃怎會激動到毒發呢？”

孟祌如實的跟她說了，又低聲道：“娘娘怕是有心病。”

沈落田點著嘴唇若有所思，恍然看了眼門口后也壓低聲音：“你說……畫像上之人會不會是你阿爹，而歆貴妃入宮原本是想嫁給他的？”

姜振新說過即便孟祌遇上認識他阿爹的人，被認出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有一種情況很難說，就是那人對已故之人念念不忘。

歆貴妃明顯就是對畫中人牽腸掛肚了半輩子的。

孟祌搖頭：“不知，但……唉，歆貴妃的目光實在讓人害怕，方才換做任何人瞧見那副被她用炭筆涂過的畫像都會覺得畫中之人跟我像。”

沈落田道：“不然，我給你涂些藥在臉上，屆時皮膚會有些斑點，不會留疤但卻可以躲過歆貴妃再次試探。”

孟祌道：“也好，也不知道畫像上是什么人，方才歆貴妃想起畫中人后不僅跟我討親近，還喊著姐姐，后面還喊爹娘。”

沈落田看他面色微白，不由抬手覆在他的左心口。

心跳噗通噗通的。

“先別想了，等歆貴妃好轉后再看她怎么說。”

歆貴妃醒來時蕭十一才趕回來。

“母妃！母妃，聽下屬來報，你方才毒發了？”

歆貴妃眼睛還紅腫著，道：“別擔心，現下已好多了。”

蕭十一扶她坐起來，眸光復雜道：“母妃，您毒發，可是跟孟祌有關？”

歆貴妃怔了怔，搖頭：“不是。”

“母妃還想瞞我到幾時？”

他扭頭瞥了眼大丫鬟。

大丫鬟會意，欠身行禮便退下去了。

蕭十一道：“母妃，我不是三歲小孩，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還奇怪您為何突然會對一個大夫這么上心，為他們幾番耳提面命，原來不是因為沈大夫，而是因為孟祌。”

歆貴妃呼吸急促，接連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