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不可思議的笑了：“沈大夫，我知道你想說此事跟婚服和縫制婚服的人無關，但我卻不認同你這推理。”

沈落田愿聞其詳的表情望著她。

錢夫人道：“你瞧我如今身強體健無病痛，隔壁家的閨女卻走路被石頭絆腳摔了一跤，你覺得我該不該感激那石頭沒有絆我的腳？”

沈落田訝然看著她。

錢夫人又道：“不提旁人，就說說我自個兒，今日安然無恙，保不齊哪日也被自家的馬兒撞一下摔個頭破血流的。你說，我今日是不是該提前感激它往日不曾撞我？”

沈落田道：“夫人之意是日子過得好自有您自個兒的智慧，若是遭了什么不順，便是那人事物招惹來的，具體還得看是什么事？”

“正是這個理，有人中了毒，有人沒有，你說沒中毒那人過得好好也該記著那毒藥的好，這未免太說不過去吧？”

沈落田笑得無奈：“夫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過得好自是潔身自好又持家有道，不順各有不順的緣由。”

正如那句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但是，她找原因并未找到根源。

“然則，未透過表面原因尋找根源，只怕也是換得一時風平浪靜，類似的事，日后恐難以避免。”

此話隱約有幾分賭咒的霉頭，錢夫人果然皺了皺眉。

沈落田道：“鄰居被石頭絆了腳，嘴上怎么說都成，甚至她當場氣得將石頭砸碎都無可厚非。然而，她摔倒受傷的根源真的是石頭招惹她嗎？”

分明是她自個兒走路不當心，哼！

錢夫人動了動嘴巴沒吱聲。

沈落田又道：“再說中毒，毒藥固然是引發身體病痛的原因，但究其根源應該是因何中毒。夫人若真中毒，相信您定會徹查清楚因何中毒懲罰罪魁禍首，對嗎？”

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所說的被馬撞也是一樣。

錢夫人默默頷首。

沈落田揚唇接著道：“言歸正傳，錢家發生此事我們都不希望看到，但夫人捫心自問，這當真是縫制婚服之人引起的嗎？強行將兩件事扯到一塊連成因果未免有些牽強附會。”

她沒直接說是錢老爺子對自己的年齡和身子狀況沒有自知之明抱著美嬌娘無節制已是很給面子了。

錢夫人自是意會，沉默了好一陣子。

這時，孟秋玉走過來了。

“落田，我就猜你到定會趁我不在跟夫人提條件，難道夫人不順你的心意讓秋蘭表妹繼續用那套婚服你就拒絕給錢老爺子治病不成？”

沈落田通過她才用了一種不讓錢家丟大臉的方式上門診治，是雙方合作各懷目的。

此時各自達成目的，原本該是什么樣的關系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秋玉姑娘，看來你很巴不得秋蘭姑娘這樁婚事泡湯？”

錢夫人看了看她二人之間的氣氛，神色閃過不解繼而浮現一絲微妙。

孟秋玉笑道：“你慣愛挑撥旁人對我生出不滿，不過，這次你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沈落田也輕笑出聲：“你捏造事端的本事也是見長。”

孟秋玉嘆了一聲，狀似無奈的轉移話題。

“我帶你來醫治錢老爺子不過是為你制造一個彌補的機會，治好了也算是為明鳳積善緣。錢夫人便是不退這樁婚事，也不是非要繼續用那件婚服不可。秋蘭表妹心善，相信她不會跟你們索賠的。”

錢夫人想了想，似乎覺得這般處理也很妥當。

既不令沈落田那個嬸子蒙受損失，也能找了臺階下，承認這樁婚事，也省得她真的一怒之下拒絕診治，還將此事透露給知縣夫人。

沈落田不想再跟她浪費唇舌，看了眼錢夫人，道：“錢夫人，我來此最大的目的還是為了讓明鳳心安，如若各方歡喜卻唯獨她繼續承受流言纏身，對我而言恐怕是白忙活，還請您再仔細斟酌，我先告辭了。”

孟秋玉在此多嘴，她是半句話都不想多說，提了藥箱就走人。

“沈大夫！”

錢夫人急了，忙攔住她道：“沈大夫稍安勿躁，咱們萬事好商量啊！”

孟秋玉冷眼看著她們。

沈落田正色道：“我方才已說得很多了，實在不愿多言。”

錢夫人問道：“沈大夫，不知那位繡娘是你什么人，你至于如此護她？”

“明鳳是我妹子，我家嬸子如今也將她當半個女兒看待。”

所以，即便孟花玲拿了工錢沒有白干活，此事也不算圓滿解決。

明鳳被人指著鼻子說晦氣，就是踩姜家的臉面。

錢夫人斟酌道：“此事我一人做不了主，老太爺又人事不省，我家老爺這會兒外出未歸，待他回來我再同他商量一二。”

沈落田點頭：“您自便，若商量出結果后仍需要我出診，隨時可來孟家村找我。您知道如何找到我吧？”

錢夫人笑道：“這是自然，有名有姓有家人，便是今日未能得見你的全貌，我們進村也可一問便知。”

沈落田挑眉看了眼孟秋玉，道：“告辭。”

錢夫人親自將她送到大門口。

仆人幫忙將馬車牽過來，沈落田上車后看也不看孟秋玉一眼就要駕車離開。

這時候還跟她同行的話，她得一路膈應。

不過，她忽然想起石捕頭，四下張望不見人便問了錢家仆人。

錢家仆人只說石捕頭跟孟秋玉在門外不歡而散就離開了。

沈落田心下奇怪。

石捕頭一大早就來看望錢老爺子，這未免太勤快了。

又不知他如今跟孟秋玉是什么關系，兩人竟鬧得不歡而散。

孟秋玉聽見她跟仆人打聽了，卻沒有一絲緊張。

石正修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對她的懷疑的。

若非他上門拜訪錢老爺子也不會鬧出這件事，他公開懷疑她等同于告訴別人是他害了錢老爺子。

如今藥效早就過去了，便是神仙也發現不了。

他保持沉默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沈落田知道孟秋玉一直目送她離開卻不搭理她，帶著疑惑駕車回孟家村。

疾馳的馬車在村口外遇上兩個攔路人，馬兒揚蹄時險些將馬車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