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孟祌也是慚愧得很。

“起初我是無所謂，左右這兩份稅我能承擔，不過自打叔生病后我才覺得，我的確給家里增加負擔了。”

沈落田道：“非也，你是給自個兒增加負擔。”

畢竟他才是姜家如今最主要的勞力。

“不過話說回來，大祌哥哥，既然叔也說過希望你考功名，而考功名又可以擺脫這雙份賦稅，你為何還這般抗拒？”

這么說著，她卻突然想起了后院那棵樹里的寶貝。

孟祌當時說過，那寶貝并不吉祥，恐引來災禍。

或許，他拒不參加科考正是與那寶貝有關。

沈落田越想越覺得矛盾：“不對，既然那寶貝境地如此尷尬，為何叔還想讓你考功名？”

孟祌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唇，臉逼近她耳語道：“小心隔墻有耳，此事有些一言難盡，若是可以，我寧愿你一輩子都不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此時正在大街上，雖說方才他們說話已經很小聲，但還是小心為上。

“相公，你罵我吧！”

孟祌愣了愣，失笑的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不罵，我怕你跟明鳳娘一樣跑了。”

他曉得，她根本不會像明鳳娘這般逆來順受。

沈落田笑了笑，想起正事兒又開始專心逛集市采買糧食。

兩口子拉著馬車走出鬧市區時車上已裝了不少東西。

最重的要數那袋五十斤的精米，花了一百三十文。

往常姜家為了省錢，家里的米都熬成稀得不能再稀的粥，一餐下來基本是喝粥水。

這會兒口袋里有些銀錢，她給姜振新治病又省了診金，往后的吃食可以買好些。

沈落田花八文錢買了個藥箱，方便日后出診。

還有一個比水桶小些的石臼，六十八文錢，可以用來搗碎草藥或豆子之類。

孟祌也買了刨子和鋸子、鑿子等工具，這些東西統共也就花了三十來文。

先前他做躺椅用的工具都是去跟別人借，往后還要做藥柜，家里自備工具會方便很多。

其余大多是一些吃食。

姜振新和胡有余治病療傷用的藥沈落田也添補了些。

可惜城里沒有活的草藥賣，不然她一種藥買一兩棵丟進空間里，往后連藥都不用買了。

加上許多草藥并非在每個地方都能長，清黎縣甚至東鄴城范圍能采到的草藥也有限，日后買藥多半也是避免不了的。

東西都采買齊全了，兩口子駕車前往城東的程府。

程大人不在府內，還是程夫人接待他們。

程夫人這幾日正好月事來訪，癥狀較往常已有所緩解。

“上回從沈家回來后我就找管家的媳婦兒來問話，她說根本不認識沈家的那位舅母孫張氏。”

沈落田困惑道：“那她是將藥方泄露給了何人？”

程夫人道：“是縣衙的石捕頭，他得知管家得了藥方，說家里的妹子也有月事的困擾故而跟他們謄抄了一份。”

沈落田喃喃道：“這么說，藥方不是管家泄露給沈家，而是石捕頭那兒。”

程夫人道：“多半是，但石捕頭算是官家人，此事我尚未詢問過他，你若需要，我可請大人將他傳來詢問一二。”

她的意思是，一旦詢問石捕頭，此事便不再是秘密了。

搞不好，石捕頭會順藤摸瓜追究孫張氏的責任。

沈落田看了眼孟祌，回想當日石捕頭幫他們搜查五十兩賠償銀的各種細節，并未覺得他有什么問題。

“或許只是巧合罷了！時辰不早了，夫人，咱們先把脈吧！”

“也好。”

沈落田想起程搴蘭，道：“上回令公子進村拿回的藥您可有按時按量服用？”

“當然，對了，窩窩頭的味道也很不錯。”

“哈哈，夫人喜歡便好。”

程夫人笑容溫婉，又道：“犬子荒唐，順路去孟家村竟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不知他舉止可有唐突之處？”

頭一回去別人家里就打包了這么多吃的，她擔心程搴蘭失了分寸。

何況看孟祌兩口子的著裝便知姜家的日子不算富足，沈落田也說過家里有親人生病。

自家兒子一下子提了十個窩窩頭，未免太不客氣了。

“夫人可不知道，程少爺剛進村就做了大好事呢！”

沈落田笑著將他見義勇為幫明鳳奪回玉簪又教孟黎騎馬的事說了。

此次只是診脈，無需施針。

但孟祌坐在一旁等候，聽他們女人家聊還是覺得自己有些礙事。

所幸程夫人的話頭引起了他們的關注。

“他救的那名女孩可是家里的地契被賣了，她父親還時常打罵她們？”

沈落田看了眼孟祌，實在不愿隨意透露明鳳的家事，只笑而不答。

程夫人收斂了笑容，略顯蒼白的面容仍是溫和。

“說來也巧，今早我家大人出門前遺漏了重要物件。我方才給他送去，發現他在審問一名婦人，那名婦人要狀告她丈夫，訴請和離。”

沈落田心一緊，摸著她脈搏的手都抖了一下。

“夫人見諒。”

孟祌眉頭也擰了起來。

難道，那名婦人是明鳳娘？

“不妨事。”

程夫人嘆了一聲，又道：“當時我心下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婦人這般破釜沉舟，一問之下才得知她跟你同鄉，也是孟家村的人。”

“什么？！”

沈落田的手像是被什么東西扎到般一下子收了回來。

“娘子。”

孟祌大手搭在她另一手上，發現她的手冰涼得很。

“相公，是明鳳娘，那婦人一定是明鳳娘！”

難怪，他們在村里遍尋不見她的人影。

原來她昨日就進城了，還狀告明鳳爹要求和離。

孟祌提醒道：“娘子稍安勿躁，咱們忙完再去縣衙瞧瞧。”

程夫人也善解人意道：“沈大夫，這段時日的調理頗有成效，我身子情況如何，你回頭再掂量著配藥吧！”

她看得出來沈落田已迫不及待想去了解情況。

“夫人，方才失禮了。”

沈落田為防誤診，又重新專心給她把了脈。

程夫人讓貼身丫鬟將裝藥丸的空盒子取來交給她。

“犬子繞過孟家村取藥只是碰碰運氣想避免你多跑一趟，沒想到上回的藥丸做得還挺快。”

沈落田赧然道：“頭一回因為收集器具等諸多原因多花了些時間，之后就快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