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道：“阿黎怕，有余叔，咱們所有人都怕你染了恐水癥。但是大嫂子說了，咱們怕的不是你得了恐水癥會傷及咱們，而是怕你正值壯年卻丟下小根哥他們。”
胡有余猛地閉上眼睛，側過頭，眼角一滴淚滑了下來。
孟黎又道：“不過，有余叔你別害怕，大嫂子會治好你的，阿黎相信她，你也信她好不好？”
胡有余深吸一口氣，笑著道：“嗯，我也信她，就是辛苦你兩邊跑了?！?
“不辛苦，有余叔有事就大吼一聲，我很快就過來的?！?
“好。”
一連三日，酸蘿果算是摘夠了，再多馬車也裝不下。
孟祌和沈落田打算第二天就進城。
黃昏時，小根兒娘給胡有余送飯來，又用水盆從姜家取水給他擦身子，接著按沈落田教的法子給他做艾灸后就在竹屋住下，方便夜里照顧他。
姜家一切如常。
不過，孟花玲難得在他們練字兒時出來打斷。
“阿黎，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惹你阿爹生氣？”
孟黎瞄了眼沈落田：“沒、沒有！”
孟花玲道：“沒有？你阿爹晚飯時都沒什么胃口，這大半個晚上都過去了他還悶怏怏的?！?
她問他了，但他似乎心有顧慮不愿提。
孟黎埋下頭，聲音壓低：“就、阿爹要看我寫的字兒，我給拿錯了。”
“噗嗤……”
沈落田忍不住笑了出來。
孟祌扯了扯她的辮子：“你還笑，都是你連累的?！?
他倒是火眼金睛一下子猜到了。
孟花玲也算是瞧出問題來了：“這么說，你是拿了田田的字兒給你阿爹看，他以為是你寫得差所以才生氣？”
孟惜聞言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
她寫得應該不算差吧？
不知道阿爹瞧了會不會開心些？
孟黎又瞄了眼沈落田，道：“阿爹分明是生大祌哥哥的氣?！?
沈落田忍著笑道：“嫌棄大祌哥哥教得不好對不？”
孟祌自辯道：“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看阿黎和惜惜寫得多好？你練了這么久才勉強不浪費紙張，但字跡還是讓人不忍直視，進步太慢。”
沈落田不以為然道：“你這是從哪個山洞里撿回來的歪理？若我也對阿黎和惜惜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說他們得何時才能獨立出診？”
孟黎兄妹就在邊上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道理。
孟花玲也被他們說得頭疼。
左右也弄清楚事情了，她眼不見為凈的回房去同姜振新解釋。
可惜的是，不論那字是家里哪個人寫的，他都不會開心。
因為那字兒真的太太太太丑了！
孟祌和沈落田扯不清，巴拉巴拉幾句又開始拉孟黎兄妹練字兒。
正當此時，院門外傳來熟悉的哭喊聲。
沈落田皺眉：“好像是明鳳？”
明鳳性子有些內斂，若非要緊事也不會這般失態。
孟祌也有不好的預感，起身道：“這么晚了，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正說著，明鳳已沖到堂屋門口，臉上被淚水打濕了。
“大祌哥、大嫂子，我阿娘、阿娘她不見了?！?
孟花玲也出來道：“什么時候的事兒？你阿爹呢？”
明鳳抹淚道：“我阿爹喝了酒回來就睡了，晌午我回家就沒見著我阿娘，我以為她晚些會回來，可都這個點兒了也沒見她?！?
沈落田想起她那個爹，不用問也知道他根本就不管明鳳娘的死活。
孟祌也沉著臉道：“他居然還睡得下?！?
可惜眼下并不是計較他是何種人的時候。
孟花玲為難道：“這大晚上到處黑漆漆的，咱們便是想找也沒處可找?。 ?
孟祌道：“不論如何都得找一找再說?！?
沈落田也道：“最好先沿著河邊找?！?
明鳳頓了一下，眼淚默默的流得更兇猛。
孟黎兄妹年紀小，孟花玲讓他們先睡下了，她也要就在家里看著。
孟祌兩口子提了油燈帶著明鳳去河邊沿著河岸找。
路過幾戶人家還沒睡，發現孟祌后主動問道：“大祌？半夜三更的你在找啥子咯？需不需咱們幫忙？”
明鳳低聲道：“大祌哥，我阿娘還不知道在哪里，我、還不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沈落田也直言道：“明鳳說得對，眼下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咱們鬧得人盡皆知，對明鳳娘倆的名聲不好，她爹只怕更沒好臉色?！?
孟祌點頭對熱心的鄉親道：“不用幫忙，我們在找地兒撈魚呢！”
“喲，那你們可得當心著些，這黑燈瞎火的?！?
“知道了?！?
另一邊有人聽見他說要撈魚，低聲道：“半夜三更出來撈魚，真是窮瘋了。”
明鳳咬唇道：“大祌哥，大嫂子，對不起，我總是麻煩你們?！?
沈落田道：“快別說這種見外話了，你阿爹那副德性咱們都見不慣，若鄉親們不幫著你們娘倆，豈不是縱容他作威作福？”
孟祌也道：“咱們的手伸不到甘家去干涉你們的家務事，但這也是力所能及的，省得村子里的少年看了誤以為他的所作所為是理所當然便有樣學樣。”
“謝謝大祌哥大嫂子?！?
明鳳看著他們兩口子邊說邊焦急尋人的模糊背影，擦了擦眼淚繼續找。
三人尋了一個多時辰，河岸兩邊都走了個遍，不見明鳳娘的人影。
之后他們又走了一遍村里的道兒，因為孟祌兩口子心里很擔心明鳳娘遭遇了什么不測，便尤其留意兩邊的樹根草叢等隱秘之處。
就連一些鄉親宅屋外的邊角他們都盡量放輕腳步去查看。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油燈也添了幾次油和燈芯，可他們找到凌晨都遍尋不見。
回到姜家時，三人疲累已極。
“明鳳，趁天沒透亮先歇會兒，白日里更好找，別弄垮了自己的身子?！?
家人都睡下了，沈落田說話得壓低聲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