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秋玉姑娘雖說孝順，但這么大的事兒也不該瞞著。”

也有人不認(rèn)同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大伙兒不也一樣顧慮老村長的身子嘛，不然每人一張嘴，誰去說不成，還非得秋玉姑娘去傳話？”

沈落田跟孟祌坐在不同的飯桌，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想來孟秋玉這幾日也不好受。

沈落田想了想，道：“秋玉姑娘跟王家有些交情才幫我們姜家拿回了那點(diǎn)租金，其他家被霸的地應(yīng)該更多，想要王家把吃進(jìn)肚子的東西全吐出來怕是沒那么容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不痛不癢的話。

飯后歇息時，孟祌私下對沈落田擔(dān)憂道：“此事鬧開說到底也是因?yàn)榍镉窆媚锍雒鎺驮蹅兡没刈饨痖_了先例，也不知道王家會不會為難于她。”

沈落田道：“忙完這兩日嬸子應(yīng)該會去問問情況。”

打地基鋪石頭墊底最費(fèi)工夫，后面的進(jìn)度會快很多。

眼下鄉(xiāng)親們來姜家干活兒，他們總不好丟下他們?nèi)ミ^問別的事。

孟祌道：“也只能如此了。”

沈落田轉(zhuǎn)身時就見明鳳在院門外正要離開。

“明鳳，怎的剛來就要走？”

明鳳原本自覺幫不上忙，見他們還沒忙完便想走。

“嬸子正忙，顧不上婚服，我繡好了蓋頭也沒旁的東西繡了。”

“活兒可多呢！”

沈落田笑了笑，讓她留下來跟孟惜一同洗菜之類，工錢照樣給她結(jié)算。

她一來，王發(fā)壽也跟著過來。

當(dāng)然，他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瞧著，不好意思進(jìn)來。

同他一般在角落里遠(yuǎn)遠(yuǎn)瞧著姜家的還有一人，那便是孟秋玉。

這兩日鄉(xiāng)親們來姜家大張旗鼓建竹屋的事兒早就在村子里傳開了。

眾人得知這是老村長主張，便知他身子已好轉(zhuǎn)。

原先找她出面處理王家霸地之事的鄉(xiāng)親又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去找老村長言明此事。

當(dāng)初王家答應(yīng)讓孟秋玉帶走姜家租金，王發(fā)福可幫她說了不少好話。

這會兒感覺到勢頭不妙，王陳氏將王發(fā)福罵得狗血噴頭。

王發(fā)福到了孟秋玉跟前也不提什么想辦法轉(zhuǎn)圜余地，二話不說將她按在墻上占了一通便宜。

她從小極少被老村長罵，這回被他批評隱瞞不說，還因?yàn)閹徒夷没刈饨痣U(xiǎn)些被王發(fā)福糟蹋。

如今姜家里最得意最受益的卻是沈落田，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會兒見著明鳳在姜家，她憤而轉(zhuǎn)身直接去了明鳳家。

明鳳娘方勉強(qiáng)能下地。

見她來，訝然道：“秋玉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孟秋玉親昵的扶她坐下，道：“嬸子這一身傷，真叫人心疼。”

“倒是讓你見笑了。”

明鳳娘尷尬的垂眼。

二人素來算不上親近，孟秋玉突然這般出乎尋常的關(guān)切，她只覺得無地自處。

孟秋玉道：“嬸子憑白受累，是命苦的人，又有什么好笑呢？阿玉來此可不是看你笑話的，是落田托我來傳句話。”

明鳳娘不解：“大祌媳婦？她怎的不親自來，或是讓明鳳帶話豈非更方便？”

孟秋玉四下看了眼，確定明鳳爹不在家才道：“姜家如今忙著建竹屋，后頭落田還要給小根兒爹治傷攢名聲，哪里顧得上嬸子你？”

細(xì)細(xì)打量了眼明鳳娘，又接著道：“加上此話也不該明鳳聽了去，她便托我給你帶話。”

明鳳娘道：“我知你同姜家走得近，大祌媳婦托你帶什么話，你直說吧！”

不知是何等了不得的話，竟連明鳳都聽不得。

孟秋玉嘆息道：“嬸子也知道，姜家狀況不大好，能幫明鳳的地方實(shí)在有限。”

明鳳娘早前便聽明鳳說了那玉簪險(xiǎn)些被她爹搶走，后來還是沈落田等人幫忙才攔住了。

這會兒聽孟秋玉這么說，她臉上滿是愧疚和不安。

“想來是我們娘倆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孟秋玉又道：“嬸子也不必多心，落田本是個熱心人，可她畢竟不是只身一人，姜家也還有兩個孩子。落田幫明鳳越多，也越是給姜家惹麻煩，她也幫不到明鳳一輩子，故而打聽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就看嬸子如何盤算。”

明鳳娘不解：“一勞永逸的法子？”

孟秋玉點(diǎn)頭道：“不錯，區(qū)區(qū)兩載罷了，嬸子往后的日子還長，更何況你也不忍心讓明鳳這輩子都遭旁人疏遠(yuǎn)甚至避她如瘟疫不是？”

明鳳爹這副德行，旁人都不愿跟甘家任何人有任何牽扯。

明鳳娘深有體會，卻更加不解：“兩載又是何意？”

孟秋玉一臉痛惜道：“去縣衙，狀告明鳳爹，訴請和離！”

明鳳娘大吃一驚：“這……”

“如若嬸子這些年所遭受的磨難還不夠，你便指控他虐待親閨女，這一條定能讓他翻不了身。”

明鳳娘皺眉道：“可他畢竟是明鳳的爹呀！”

孟秋玉皺眉道：“嬸子，他每回打你可曾顧及你是明鳳的娘？他連宅子地契都賣了，所得錢財(cái)可曾有半文錢是用在你們娘倆身上？”

明鳳娘仍有些糾結(jié)。

孟秋玉又道：“不瞞嬸子，我爺爺很快就會通知王家過來同各家商量還地付租金一事，王家便是理虧也遲早會將這筆賬算在明鳳爹頭上。”

毫無疑問，明鳳爹又會把錯處歸結(jié)于明鳳，最終還是她娘倆受罪。

提及此，明鳳娘渾身打了個哆嗦。

“秋玉姑娘，你、你還未說兩載是何意？”

孟秋玉重重的嘆了口氣：“狀告成功，你也要在牢里關(guān)上兩載。”

不成功的話下場指不定更慘，所以要么不告，告了便要破釜沉舟一告到底。

明鳳娘睫毛根抖了幾抖。

孟秋玉眸底閃過冷嘲，道：“嬸子也不必?fù)?dān)心，我聽落田的話頭，她如今同知縣大人的夫人走得近，多半能幫你避一避那牢獄之災(zāi)。”

明鳳娘狐疑道：“大祌媳婦當(dāng)真這么說？”

孟秋玉皺了皺眉：“嬸子，不是我多嘴，便是落田不曾提起又如何呢？牢里區(qū)區(qū)兩載，還比不上你如今在家里坐牢還令明鳳一輩子跟著擔(dān)驚受怕遭人白眼強(qiáng)？”

此話如強(qiáng)心劑，幾乎打消了明鳳娘所有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