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真相如何，沈落田心如明鏡。

但孟花玲在外頭聽到的卻不是一回事。

當時張氏原話是這么說的：“唉，你們瞅瞅，好端端的一個閨女，拉扯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長這么大，到頭來嫁了人卻只落得幾塊羊肉。若不是那閨女對自家表哥動了不該動的歪念頭，舉止越發出格，我又怎會這般匆忙的拖人給她尋婆家？要說表兄妹結親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們知道，我們老孫家一開始便打算把落田當親閨女來養的。我若是成全了她的心思，將來有什么顏面去見我們家老孫吶？”

沈落田聽了孟花玲的轉述，只覺得張氏睜眼說瞎話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她長大后聽說了，當年舅舅孫道常的確是想把她當成親閨女來養的，并且讓她姓孫。

可張氏死活不同意，說養著她已是發了菩薩心，再讓她姓孫便是在打她的臉，她自己有本事讓孫家兒女雙全，犯不上用別人家的女兒來湊數。

這件事，村里但凡年長些的人都知道。

雖說過了多年，但張氏這般歪曲事實也真是不怕風大刮了舌頭。

“造、謠。”

沈落田皺著眉輕聲說。

孟花玲欣慰道：“我當時便說了，身為長輩，她若真為你好便不該在你嫁人后說這番話讓你遭人非議。她若不為你著想，那也算不上什么體貼的長輩，趁你有口難辯時搬弄是非之人更是不可信。”

沈落田點頭勉強揚唇笑了笑。

既然她真心維護，又為何突然這般冷淡？

孟花玲又道：“不過，嬸子相信你還不夠，得讓鄉親們信你，否則你日后出門少不得被人另眼相看。”

沈落田心中大抵明了了。

孟花玲決定跟她把話講明，便半句都不會藏著掖著：“如今你還頂著大祌妻子的名頭，你的名聲便是他的名聲。嬸子記得你拜堂前說過不愿嫁入姜家，但姜家好歹給了你落腳處，我們姜家從未惹出這等污名來，不論日后如何，這姜家的聲譽你總得顧著些不是？”

沈落田記下了，說了聲：“好。”

她明白了，并且也能理解。

孟花玲本不嫌棄她無法正常說話，但惹出這種流言終究是有損姜家的名聲。

先前她還有心勸孟祌小夫妻好好過日子，此時態度已變了。

沈落田說過不愿嫁，孟祌也說這婚禮只是權宜，偏巧今日又惹出這檔事，孟花玲只當他們早晚要和離。

或許也可以說，孟祌終于有了休妻的名頭。

但這些都是后話，沈落田怎會對張氏的造謠生事置之不理？

她們回到前院時，孟祌在做弓。

孟惜手里拿著小籃子在一旁摘菜，見她們回來便說：“阿娘，你們去了好久，大祌哥哥念叨大嫂子好幾回，都擔心啦！”

小女孩的聲音清清脆脆的，打趣起大人來屋里屋外都聽到了。

孟花玲沒吱聲，去屋里喊孟黎到灶房幫忙弄午飯。

孟祌也沒有反駁，只對沈落田道：“那兩棵草就種在屋后，你回來時瞧見沒？”

沈落田沒注意到，還是點了頭，且問：“酸蘿果？”

孟祌磨弓的動作頓住，將信將疑的看她：“還放在那兩個小背簍里，那果子這么酸，你還想吃呢？”

“嗷~”

孟惜突然丟下手里的菜，兩掌擠壓雙頰，一副只是想著就能酸掉牙的模樣。

小姑娘頭頂兩側編了辮子卷成小包子，雖然家窮，臉頰卻肉嘟嘟的，小眉毛也擰出了委屈的弧度，可愛極了。

沈落田好笑的蹲在她跟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尖，說了個她聽不懂的詞：“酸野~”

那是她前世去南方出診時吃過的當地酸品小吃。

現在，她要用酸蘿果做給他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