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再度有了光

“終于肯打過來了么？”

秦墨看到這個電話，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同時也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什么。

事情已經發酵了很多天，按照他的性格，本身第一時間就應該打電話問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但時隔多日，這還是他頭一回打這個電話。

此人就是，林少川。

秦墨接通了這通電話。

其實心里，他大概已經猜測到了，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果然……

電話剛一接通，對方就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最后還是秦墨打破僵局，輕嘆一聲道：“老林頭，有什么就說，不用藏在心里。”

老林頭，這是秦墨之前一次開玩笑時候給他的稱呼，林少川還對這個稱呼相當滿意。

電話那頭的林少川此刻的心情十分復雜。

他坐在凌亂的家里，凌亂的沙發上。

一身襤褸，形如乞丐一般。

這比秦墨此前見到他的樣子更落魄，若是此刻秦墨再次，一定會勸說一句，老哥，碰到什么事別慌記得洗澡。

林少川雙目紅腫，充滿了血絲。

他忍了好幾天，還是不得不打這通電話。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騙我！”林少川激動不已。

失望。

他的心理充滿了失望。

之前無論秦墨出什么事他都第一個頂在前面給秦墨出頭，那是因為他以為秦墨是龍夏歌壇的希望。

是他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人。

但現在，美麗的夢破碎了，成為了枯敗的現實。

他無法面對這一現實。

騙子？

人們口中的騙子，是那個認識的他么，是那個在莫因廣場春風得意的英俊少年？

林少川多少次回味著初次相見的場景。

那還是幾個月前。

時間一晃而過，如白駒過隙。

仿佛當初的遇見還在眼前，驀然回首，當初的那個少年居然變成騙子了。

口中那些原創歌曲，竟都成了傳唱，別人的唱作。

林少川無法容忍。

他可以容忍秦墨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但無法面對的是秦墨是個騙子的事實。

他打這個電話的用意，還是想最后確認一下，那個騙子的名聲是真是假。

“你告訴我，那些歌到底是不是你寫的！”林少川咬牙問道。

他發誓，如果從秦墨口中得知真的是抄來的，他以后再也不會搭理秦墨。

就算對手公司把他抬的再高，林少川也絕對不會接受。

秦墨只能讓他失望了。

秦墨道：“這些歌，確確實實不是我寫的，是我老家的一些很有才華的人寫的，只是沒有在龍夏歌壇出現過而已。”

嘶！

又是漫長的冷寂。

林少川深吸口氣后，長長的沉默了。

果然。

他沒有撒謊，發布的公告是真的。

“老林頭，額~我知道你現在可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為之前沒有說清楚道歉。”

“什么道歉！你一句道歉就沒事了么？”林少川兩眼瞪的發直。

可惜對著電話，秦墨也看不到。

只是隔著電話，秦墨也能感覺到這位老伙計一定很失望。

無奈的為之一嘆道：“老哥哥，我一開始真沒想過用這些歌曲大火，而且這些歌從來沒有出現在龍夏過，所以我……我也不太想解釋。”

“秦墨！

終于聽到你說實話了，之前別人怎么說我都相信你不會那么做的，我相信你的人品，無條件的支持你。

可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你告訴我那些歌都是你的原創作品，我滿心歡喜的以為龍夏歌壇從此以后將會很精彩，我以為我們終于有了一位明日之星。

呵呵，我錯了！

沒想到我那么相信的人竟然是一個大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這世界，根本沒有光！”

氣的林少川都不相信光了。

這讓秦墨意識到自己的罪過。

光啊！

當一個男孩兒不相信光的時候，他該有多絕望。

即便他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男孩。

秦墨沉默了片刻，再次致歉。

“對不起，您說該怎么辦吧，只要您能原諒我的冒失，我愿意做任何事。”

秦墨感到虧欠。

可能林少川是自己穿越過來以后最虧欠的人吧。

當然除了之前的王藝楠。

林少川總是無條件的支持自己，跟葉國峰一樣。

不同的是，林少川很偏執，偏執到眼里只有他一個人。

費勁了千辛萬苦尋找的希望之星，突然間竟然變成了騙子，這樣的打擊想必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秦墨能體會到對方的心情，也為林少川難過。

怎么相信了這個大騙子的話。

“萬分抱歉。”秦墨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表達自己現在心中的愧疚。

他甚至想說，大不了多拿出一些珍藏的歌唄。

雖然不是自己寫的，但那些歌也都是另一個世界的原創作品，都是很好地。

傳播開來，也是一樁美事。

最終的目的不就是讓更多的人欣賞到更多好聽的音樂嗎？

至于是誰寫的，有那么重要嗎？

秦墨還是不太能理解到林少川那偏執的心情到底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這些年來，除了呼吸，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尋找到那個好苗子。

本以為找到了，本以為秦墨就是他苦苦尋找的人，所以他將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秦墨一個人身上。

即便秦玉海都沒有他那么執著。

他跟秦玉海相逢于微末，早在當年十七八歲的時候就認識了。

那時候他就告訴秦玉海自己一生的夢想就是找到一個引領龍夏樂壇的明日之星。

為了這個夢想，他奮斗了大半輩子。

其實，這個夢想的起點，只是因為一個女人的話。

那次他唱完一首歌，那個女人搖了搖頭說：“你不適合唱歌，你唱的歌很難聽很難聽。”

當時的林少川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自那以后，他陷入了消沉，自信心徹底崩塌。

直到有一天那女人似乎意識到自己傷害了林少川，于是主動走到林少川的身邊安慰說：“其實，不是所有人都又天生的音樂細胞。”

林少川苦著臉說：“我一生的追求都是音樂，可我怎么也沒想到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那我之前的所有努力不都是白費的嗎？

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不就沒有了意義嗎？”

那一瞬間，林少川想到了死。

他是一個極端的人，也是一個純粹的人。

一生只想做一件事，如果那件事還沒開始就注定失敗，就會讓林少川陷入深深地無法自控。

他，會對生命的存在，形成消極意識。

而后，那女人安慰他說：“天生的五音不全，其實有可能也是上天的禮物。”

“上天的禮物？你開什么玩笑呢，哪有上天給這種禮物。

要是照你這么說，世上大部分人都有這禮物咯？”

林少川狠狠地駁斥。

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這么說話，平時的他都十分溫柔，溫柔到死。

林少川話音剛落，那女人就用一只手搭著他，并用另一只手指著剛剛升起的朝陽。

“你看，你相信光嗎？”

聞言，林少川呆呆地順著她纖細的食指望去。

那，就是她口中的光。

其實光就在身邊。

潛藏在少年心中的愛，一直都深深地封印著。

因為他知道，身邊的光，已經籠罩在了別人身上，而那別人還是她最好的朋友。

“光~我還能相信光嗎？我是一個連唱歌都不會的追夢者。”林少川死死地咬著下唇。

強忍著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

那女人淺淺一笑，溫柔的摸著他的臉頰，“傻瓜。”

女人的聲音，宛如棉花糖一般的甜蜜，滋潤了林少川那已經冷的冰涼的心。

看著她的微笑，仿佛看到了光。

“你說，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有的，就不是老天爺的饋贈？我覺得你說的不對，老天爺是仁慈的，給與了大部分人的才是真正的饋贈。”

林少川錯愕一愣。

還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解釋。

“你別安慰我了，哪有這種說法嘛。”

“不，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是實話。不然你想想，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么偏激，豈不是世界上要少了大半人？”

林少川在這么聽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但他還是不太能認同。

女人接著說道：“歌曲是送給全世界人聽的，既然大多數的人都五音不全，那他們可以欣賞啊，所有美妙的音樂，都是老天爺給人的饋贈，五音不全也是一樣。

我也是，你什么時候聽我唱過？若是我同你一樣，那么我——是不是也該死呢？”

女人一面說，一面淺淺的笑著。

林少川都看呆了。

他的光，很美。

酒窩深陷，杏目醉人。

林少川呆愣之際，恍然回過神來，搖頭說：“你的聲音那么好聽，唱歌怎么能不好聽嘛，你都是為了安慰我才這么說的。”

“我真不會唱歌呀，我要是會唱歌現在就去做明星了，何至于留在這兒你說是不是？”女人笑盈盈的說。

聞言，林少川仔細一想好像確實，這么多年了，青梅竹馬的感情。

他都沒有聽過女人的歌聲。

也想聽，只是……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說而已。

“可我還是不太相信。”林少川心情忐忑的說。

女人于是左右看看，見邊上沒人，悄聲附耳道：“那這樣，我單獨唱給你聽，但你不許告訴別人哦。”

“好！”林少川無比期待，他不相信自己的光真的五音不全。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告訴他，光也是有缺點的，光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造物主給了女人最完美的容顏和身段，給了她天仙一般的氣質委婉。

但沒有給她音樂細胞。

第一次聽到心愛的人唱歌，林少川幾乎都要崩潰了。

哪里是五音不全，是五音沒有！

壓根都找不到調。

一首幾乎所有人都會唱的歌，在她嘴里愣是一句都不在調上。

“原來你真的五音不全啊，這首歌我都能唱，你……你居然不能唱啊！”

林少川激動了，他這言語和動作，分明是在嘲笑。

女人當即露出不高興的表情，憤憤道：“我好心好意的安慰你，甚至都把我沒有告訴過別人的秘密都告訴你了，可你到好！”

“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林少川慌忙擺手。

他只是太激動了而已。

因為一開始知道自己五音不全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真的已經有了想死的打算。

覺得活著沒有目標了，沒有意義了。

但女人用事實打動了他。

對啊。

這世上有大多數的人不會唱歌，他們不是都活得好好的么，只是不能當歌星而已。

當歌星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懂了，謝謝你。”林少川頗為感動。

一個人能為了安慰自己拿出自己最大的秘密，誰聽了都會感動的。

女人淺淺的露出笑意，閉上嘴，輕抿紅唇道：“所以啊，以后你不許再有這個心思了。”

“對了，你剛才說的饋贈還沒說完呢，饋贈然后呢，到底饋贈的是我們什么啊？”

“很簡答，饋贈的是我們的期待，是我們的欣賞能力，是我們發現一切美好事物的能力。

當美好的事物出現的時候，我們非但要欣賞，還得將美麗傳送從出來，讓更多的人知道它的美麗。”

空谷出幽蘭。

而他，應該做的是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發現幽蘭，然后讓更多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美麗的花兒，叫蘭花，它長在深谷中。

不是普通的蘭花草哦。

林少川被這番話深深地震撼住，打碎了他自己的顧慮，也重新開始有了目標。

“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自己不會唱歌，我可以找到會唱歌的人！支持他，并且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

林少川激動不已。

女人微笑著點頭。

“這就對了嘛，我就說你很聰明，這是老天爺另外單獨給你的饋贈，一般人可以沒有哦。”

被女人這么一夸，林少川露出了少年才有的嬌羞。

“你早該這么說了么，偏偏過了這么多年才玩跟我說，弄的我一直以為我唱的很好聽，我家人也說我唱的好聽，這些片子。”少年林少川氣憤不已。

女人笑盈盈的說道：“那是因為他們愛你，不想讓你失望。再者說，你們家是音樂世界，若是不這么說，怕你自卑嘛。”

女人總是那么實誠。

偏偏林少川最喜歡的品質就是實誠。

從那一天起，他的心中，再度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