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問過我們村的里正，在我們清河縣這邊，一畝地的收成在交完稅之后，純利潤大概是六兩銀子到八兩銀子，如果按照風調雨順的年份來算，一個收獲季后，佃戶們跟雇主們對半分掉糧食，能獲得四兩銀子的收益。不知你們那邊如何呢？”宋云萱認真地問道。

“差不多吧！”

“我們這邊要稍微高一些！”

“我家的地在明月國的陪都，一季收成就更加高了！”

……

糧食商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有沒有人手里的土地收成跟我們這邊差不多，而且播種的時間也要晚一些？”宋云萱又問道。

“我這兒可以滿足你的要求，”馬掌柜說道，“不過我手里的土地可不多，我手里只有五千畝地。”

“這也算是很多了！”宋云萱由衷地說道。

“宋姑娘問這個干嘛？是想要買地嗎？”馬掌柜的態度認真了起來。

“就算是我有心想要買地，馬掌柜也不可能賣地給我呀。”宋云萱笑著說道。

“看在宋姑娘的救命之恩上，少量地賣一些地還是可以的。”馬掌柜露出了一臉的心疼之色。

“無妨，無妨，我就不奪人所好了，”宋云萱微笑道，“那你們從佃戶手中分得的糧食，大概價值四兩銀子，你們賣出去能賺多少銀子？”

“我們的糧食基本上是賣給城里人，他們不在鄉下耕地，所以得靠買糧生存，一般來說，一畝地的糧食可賣五到八兩銀子！當然，災年就不一樣了，每逢災年糧價必漲，這可是鐵律！”馬掌柜回答道。

“那你的土地肥沃嗎？”

“當然肥沃了！別看我手里的土地雖然不多，但是每一畝地都很肥沃！”馬掌柜說道。

“那就太好了，”宋云萱高興地點了點頭，“請各位稍等片刻。”

宋云萱站了起來，帶著鄭掌柜和張三德去了隔壁的雅間。

隔壁的雅間是空著的，三人算了一陣之后，得出了一張單子。

宋云萱看了一眼手中的單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再寫個契書，一式兩份。”宋云萱吩咐道。

張三德點了點頭，立刻寫好了兩張契書。

宋云萱拿著兩張契書回到了原來的雅間，在眾人茫然不解的目光當中，對馬掌柜說道：“這樣吧，我每畝地拿出二十兩銀子來，五兩銀子給佃戶，十五兩銀子給你！地里的所有收成，全部歸我！”

“這、這，你沒跟我開玩笑吧？五千畝地，每畝地二十兩銀子，這加起來這可是十萬兩銀子啊！”馬掌柜目瞪口呆地說道。

“我沒開玩笑！”宋云萱正色道。

“你不一定會賺錢啊！我們祁州非常安穩，處于明月國的內陸，周圍又不與別的國家接壤，打仗也打不到這里來！糧價是必然不會因為戰爭而上漲的！而今年秋收之后也不一定會有洪災、或者旱災，糧價也不一定會暴漲！只要糧價不暴漲，你這成本價又這么高，你在我們祁州就賺不了錢啊！”馬掌柜勸說道。

“是啊，宋姑娘三思啊！如果你不在祁州把那些糧食賣掉的話，通過漕幫的水運，將糧食運到其它州城賣掉，運費又是一大筆開銷！”周掌柜勸說道。

“主要還是成本太高了！這個買賣不劃算！你這樣會血虧的！”陸掌柜說道。

“宋姑娘，還請聽我們一言！今天救了我們，我們不會害你的！”

……

糧商們紛紛勸說了起來。

“大家放心吧，我心里自有打算，我留著那些糧食，可不是為了把他們當成糧食來賣，”宋云萱賣了一個關子，“等到秋收之后，大家就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了！到時候，我會優先考慮與在座的各位掌柜合作，保證大家都有錢賺！”

她這么一說，大家可就糊涂了。

糧食不當糧食來賣，那當什么來賣？

大家紛紛看向易老。

易老笑著說道：“這丫頭向來有主意，大家就相信她一回吧。”

大家只好點了點頭，只是心里依舊很是不安。

宋云萱見此，又說了一句：“我當然知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如果把這些糧食按照糧食來賣的話，我肯定是會血虧的！所以我真的不打算把這些糧食按照糧食來賣！”

眾人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干什么，但是見她知道這么賣糧食會血虧，心底的不安就打消了很多。

“只要宋姑娘心里有數，那我們就放心了。”糧商們紛紛說道。

“這里是兩張契書，我方才已經在隔壁的雅間當中按上了自己的手印，簽上自己的名字了，只等馬掌柜確認無誤，簽字蓋印，這兩份契書就可以生效了。”宋云萱將手里的兩份契書遞給了馬掌柜。

馬掌柜看完之后，沒發現這其中有任何對他不利的地方，于是就點了點頭。

“按照契書所言，這筆錢分兩次交付，一次是播種之前交付，一次是播種之后交付，”馬掌柜看著契書說道，“那我明天就來百姓銀行拿錢？”

“沒問題，”宋云萱點了點頭，“我會提前讓人給你準備好五萬兩銀子的。”

“只是，你真要特意給我們準備所有的谷種？那你不是更虧嗎？”馬掌柜遲疑地說道。

“不會虧的！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神仙站在紫氣當中對我說，只因我做了有利于許多百姓的大好事，神仙會特意庇佑我！只要是我親手準備的谷種，一定會在今年迎來大豐收！”宋云萱一本正經地說道。

眾位商人頓時覺得有些無語。

這種夢能信嗎？

他們還夢到過自己當上宰相呢！

他們還夢到過自己成為江南首富呢！

他們還夢到過自己也拜入了神仙門下，從此法力無邊呢！

“當然，這種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再說了，我也沒想著要將秋收后的糧食當糧食賣，頂多也就是增加一點成本，事后少賺一點罷了！”宋云萱說道。

糧商們這才放心下來。

如果只是有一點小迷信的話，那還是無傷大雅的，他們這些做生意的人誰不迷信呢？

酒席結束了之后，宋云萱和易老送走了所有的賓客。

兩人站在屋檐之下，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易老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宋云萱認真地問道。

“查賬，”易老沉聲說道，“老四既然敢說，只要我讓出漕幫首領之位，他就能發得出工錢，想來這些年必定中飽私囊了不少！這筆賬，我必須得好好查查！”

“賬房先生都準備好了嗎？”

“你放心，我易三爺在江湖上沉浮這么多年，這點事情還是能辦到的！再加上我如今讓郭老四功虧一簣，只要我一開口，必然會有很多經驗老道、頗有名氣的賬房先生，愿意受邀前來查賬！再者說，我這里本身也有幾個心腹的賬房，他們對我忠心耿耿！”

“易老打算怎么查？”

“召集十個賬房先生，先查漕幫過去一年的賬目，再查漕幫過去三年的賬目！我一定要將查出來的罪證公布出來！讓他在漕幫再無立足之地！”易老斬釘截鐵地說道。

宋云萱沉默了片刻，猶豫著說道：“如果易老在查賬的過程中遇到了困難，或許可以試著找一找我，也許我能夠提供不一樣的思路，再助易老一把。”

“若是到時候真的遇上了困難，我必然會求助于小友，小友看起來就是有大福氣之人，是我命中的貴人啊！”易老誠懇地說道。

“易老實在是過譽了，宋某愧不敢當，”宋云萱連忙朝他行了一個禮，“今日事畢，那我就先走了。”

宋云萱走向街道一側停著的馬車，馬車的車簾立刻掀開了，慕藏淵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慕藏淵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他是那般清冷的一個人，這微微一笑更有謫仙之資。

宋云軒也朝他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

“慕將軍，真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宋云軒回頭一看，發現從鼎香樓里走出來的居然是滄州王妃。

滄州王妃的身旁帶了一個年邁的嬤嬤，這個嬤嬤是現在的太后、也就是之前的皇后賞賜給滄州王妃的，她在太后身前伺候了二十幾年。

滄州王妃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家世和品性都算不錯，那一年隨父親升遷來到了京城，后來入了現如今的太后的青眼，成了滄州王的王妃。

她從未見過慕藏淵。

她和滄州王成婚的時候，慕藏淵還在戰場上呢。

慕藏淵在滄州的義賣上帶了一張面具，所以沒有人發現他的身份。

而在百姓銀行開業那天，他在重重人群之中，并沒有戴面具，在他站出來為宋云萱出頭之后，賓客當中的陳州牧認出了他。

陳州牧原來是京官，他是犯了錯之后，被謫貶到滄州來當州牧的。

所以他之前在京城見過慕藏淵。

他見慕藏淵對他態度冷淡，于是就沒有上前相認。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沒有將見過慕藏淵的事情告訴滄州王。

今天，滄州王妃也在鼎香樓吃飯，出來的時候，她身邊帶著的趙嬤嬤提醒她，馬車上坐著的人是慕將軍。

因為她之前沒有去參加義賣、后來也沒去參加百姓銀行的剪彩儀式，派去的都是王府的長史。

所以這次她第一次見到慕藏淵，再加上身邊帶上了趙嬤嬤，有她在一旁提點，她這才知曉了慕藏淵的身份。

慕藏淵只好下了馬車，給滄州王妃行了一個禮。

不過，他的態度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