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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一咳十六年

“好,”如果這是她希望的,他深吸一口氣,垂下了眸子,“那我便不問了。”

“銀票還……”

“銀票你收著,”他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她,聲音里透著堅持,“別讓我擔(dān)心,好嗎?”

“好吧,”宋云萱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我下個月還你。”

“傻瓜。”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哪里是要她還錢?

他分明是怕她身上錢不夠,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沒辦法周轉(zhuǎn)。

午膳是兩個人一起用的,晚膳也是兩個人一起用的。

用完晚膳之后,慕藏淵將宋云萱送回了桃源村。

慕藏淵回去之后,寫下了一封書信,用了一只他最近讓鄭掌柜找來的信鴿。

這只信鴿很獨特,不過鄭掌柜并不知道它的獨特之處。

慕家的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只信鴿與其它的信鴿有何不同。

只有影門的人能夠分辨出這種通過特殊方式培養(yǎng)出來的信鴿。

慕藏淵在信鴿身上綁下藏著書信的細(xì)管,信鴿展翅高飛,帶著這封信去找他暗中培養(yǎng)的情報組織影門。

影門組建至今已經(jīng)有八年了,這是一個由他一手組建的軍情機構(gòu),只對他一人負(fù)責(zé)。

戰(zhàn)場上講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這也是他在戰(zhàn)場上能夠多次打勝仗的原因。

不過,影門除了他之外,別說朝中無人知曉了,就連慕家的人也不知道。

影門當(dāng)中的情報人員遍布五湖四海,囊括三教九流,無數(shù)的信息被層層篩選,最后送到他的面前。

他要想查一件事情,非常簡單。

他以前沒有想過去查宋云萱,那是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覺得宋云萱不是一個復(fù)雜的人、覺得宋云萱不會害他。

也許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忽略對方所有不對勁的地方,在潛意識里卯足勁兒地給自己找借口,是為了不讓自己傷心失望,給自己留下一個心甘情愿去沉淪的理由。

盡管宋云萱在很多地方都表現(xiàn)得不太對勁。

如果這次不是因為那價值五萬兩銀子的肉桂的事情,慕藏淵可能還是會下意識地選擇麻痹自己,去忽略對方身上那些不對勁的地方,不斷地告訴自己,只要兩情相悅,那就足夠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必去深究。

就像他一手創(chuàng)建的影門。

可是現(xiàn)在,他不得不召回自己最得力的屬下,下手去徹查這件事情。

他擔(dān)心在宋云萱的背后有著可怕的圈套!

他怕她受欺負(fù)!

所以他要查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鴿飛出去之后,他又找來了鄭掌柜,讓鄭掌柜挑一批可靠的人,他要將這些人送給宋云萱。

如今她的身邊,不能沒有一個伺候的人。

否則,他心疼。

宋云萱回到桃源村之后,高遠(yuǎn)拿了一個布包過來找她。

“里頭都是銀子!好幾百兩呢!你點點數(shù)!看看對不對!”高遠(yuǎn)說道,“今天宋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剛把銀子交到衙門來,縣令大人就讓我給你送過來了!”

今天宋家二房和宋家三房的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徹底蔫了下去,哪還有幾日之前的趾高氣揚?

“多謝高大哥!”宋云萱點完了銀子之后,照例是從中拿出了五兩銀子,“這五兩銀子請你們喝酒。”

“萱丫頭太客氣了,”高遠(yuǎn)笑呵呵地收了銀子,“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高遠(yuǎn)走了之后,村民們望著那一袋的銀子,又眼熱起來。

“真想不到那銀子在二房、三房的手中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居然又回來了!能在他們那兩房之中討到便宜,真是咱十里八鄉(xiāng)頭一回啊!”

“是啊,而且還是好幾百兩銀子啊!要是我們家能有這么多的銀子,我這一家老小一輩子都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了!”

“真羨慕!她現(xiàn)在可以說是咱們桃源村的首富了!以后可不能得罪她!”

……

次日一早,宋云萱又來到了衙門前。

此時,衙門前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入眼的幾乎全是流民。

今天來的流民比昨天更多了。

在宋云萱擠到醫(yī)棚前的時候,前面發(fā)生了一陣騷亂。

起因是因為粥已經(jīng)發(fā)完了,然后那些流民又吵鬧了起來,拿搶糧倉、燒糧倉作為威脅,逼得縣令大人不得不妥協(xié),在烏壓壓的流民面前承諾,會再煮幾鍋粥。

宋云萱接過了醫(yī)棚旁邊的啞巴小廝手里的食盒,朝他點了點頭,走進(jìn)了醫(yī)棚內(nèi),對韓老大夫說道:“師父,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啊?”

“不是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是這幾天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韓老大夫嘆了口氣,“第一天我們一共接診了八十多個病人,第二天我一個人接診了一百多個病人,昨天是第三天,我們接診了一百六十多個病人!你再瞧瞧今天來領(lǐng)粥的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其他縣的流民都涌過來了?”宋云萱下意識地問道。

“是啊,雖然其他縣城會定點定時的給流民們發(fā)粥,但是,他們發(fā)的粥并不多,來得晚了就要餓肚子!他們聽說清河縣的衙門現(xiàn)在又給發(fā)粥又給治病,自然是蜂擁而至了,”韓老大夫又嘆了口氣,“唉,百姓苦啊!你今天怕是要受累了,依我看,今天你我?guī)熗蕉伺率且釉\兩百多個病人。”

“我不苦,這些都是醫(yī)者應(yīng)該做的。師父年紀(jì)大了,才叫苦呢,”宋云萱打開了食盒,推到了韓老大夫的面前,“師父用過早膳沒有?”

“你師娘每天早上都會給我熬粥,我早就已經(jīng)用過啦,你自己吃吧。”韓老大夫擺了擺手。

宋云萱吃了一盤蒸餃就飽了,她照例是提著食盒來到了醫(yī)棚外面,將食盒里面的其他早點分發(fā)給了流民當(dāng)中的小孩子。

小孩子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后地?fù)屍鹆嗽琰c,宋云萱連忙維持秩序。

孩子們的父母又開始朝宋云萱作揖,感謝她贈送食物給自家孩子。

宋云萱分完了食物之后,沒有穿過層層人海,照例是站在醫(yī)棚的外面,朝馬車那邊的慕藏淵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鉆進(jìn)醫(yī)棚里忙碌了起來。

這一天果然如韓老大夫所說的那樣,接診了兩百多個病人。

宋云萱在看病的過程當(dāng)中,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官府看在病人過多的份上,把看病的時間往后延遲了一個時辰,等宋云萱從醫(yī)棚里鉆出來的時候,整條街上已經(jīng)掛滿了亮起的燈籠。

街道上的流民們四散開去,宋云萱穿過人群,走到了馬車前。

慕藏淵伸手將她拉到了馬,車上兩人剛在馬車上用完了晚膳,馬車的木門就被扣響了。

宋云萱掀開簾子一看,發(fā)現(xiàn)站在外面的是韓老大夫。

“萱丫頭,有個病人需要我們出急診,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看看?這個病人病了十幾年了,是個不好醫(yī)治的病癥,縣城里的其他大夫也會過去一同看診,你到時候聽聽他們的辯證,應(yīng)該會對你有所幫助。”韓老大夫開口說道。

“那當(dāng)然好了!”宋云萱高興地說道,她回頭看了慕藏淵一眼,“我隨師父去看病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們。”慕藏淵連忙說道。

“不用了,阿遠(yuǎn)租了馬車過來。而且,病人的病情如何我還不知道呢,萬一他的病癥十分棘手呢?大夫們辯證可能要辯好久,回去肯定很晚了!你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要好好休息!早睡早起身體好!再說了,你在外面等了我一天,難道你不累嗎?”宋云萱體貼地說道。

“不累。”慕長淵搖了搖頭,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他怎么可能會累?

頂多只是在看不見她的時候,會想念她罷了。

“不累也該回去休息啦!我回頭讓馬車夫送我回桃源村,不必你擔(dān)心!”

慕藏淵從馬車的格子里拿出了一件不薄不厚的斗篷,輕柔地披在了宋云萱的肩膀上,又仔細(xì)地給她系好了帶子。

接著,他又取下了掛在馬車上的燈籠,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宋云萱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此時暮色四合,街上人來人往。

他望著她的背影,心底涌起了一層失落之色。

夜風(fēng),微冷。

宋云萱先攙扶著韓老大夫上了馬車,緊接著也爬上了馬車,跟阿遠(yuǎn)打了個招呼。

馬車一路往前行駛,停在了清河縣最大的客棧前。

宋云萱扶著韓老大夫下了馬車,有人等在了客棧前面,一看到提著醫(yī)藥箱的宋云萱便湊上前問道:“三位可是受邀來給我家老爺看病的人?”

“沒錯,”韓老大夫點了點頭,“煩請上前領(lǐng)路。”

“快隨我上去吧,縣城里的其他大夫都已經(jīng)過來了,只等著您上樓給我家老爺看病了。”對方連忙說道。

韓老大夫帶著阿遠(yuǎn)和宋云萱一起上了樓,來到了這間客棧頂樓的天字號套房。

這間套房里擺著一扇巨大的屏風(fēng),隔開了會客室和休息區(qū)。

老大夫進(jìn)了套房之后,朝坐在一旁幾個大夫點了點頭,然后領(lǐng)著宋云萱來到了屏風(fēng)后面。

躺在床上的是一個年約七旬的老者,老者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兇狠地咳嗽著,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給咳出來一樣。

床底下放著一個痰盂,痰盂里面裝了一層厚厚的痰。

縣令大人站在一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到韓老大夫和宋云萱來了之后,便側(cè)了一步說道:“你們先給易老看病吧,我去外面等著。”

韓老大夫和宋云萱給縣令大人行了一個禮。

宋云萱心中暗想,這位易老到底是什么人?他生病了,竟然連縣令大人都過來拜見?

宋云萱認(rèn)真地打量著眼前的病患,只見病患十分痛苦,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胸廓像是個桶一樣,嘴唇呈紺色。

“易老覺得哪里不舒服?”韓老大夫認(rèn)真地問道。

“咳嗽,咳了十六年了,”易老艱難地說道,“每次咳嗽的時候就覺得胸悶氣短,心悸乏力,四肢發(fā)涼,身體只有些微微的熱。”

“以前治好過嗎?”

“說不上治沒治好,只是每年到了冬天、春天的時候,只要天氣一冷就難免咳嗽,而且這一年年治療下來,病情竟然越來越重。我現(xiàn)在臥床不起,只覺得半只腳都踏進(jìn)了棺材。”易老眼神暗淡地說道。

“請易老吐出舌頭給我看看。”

易老吐出了舌頭,只見舌頭呈現(xiàn)紫色。

“小便如何?”

“小便短少。”說著,易老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旁邊的下人連忙過來伺候,過了好一會兒易老的咳喘才平息了下來。

“屋內(nèi)點了六個火爐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了,我給易老檢查一下身體。”韓老大夫上前說道。

韓老大夫給病患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病患右邊的肋下有一層癥塊,摸上去稍有韌性,病患雙腿浮腫,伸手一按,皮肉就會凹陷下去。

然后,他先給易老把了把脈,又讓宋云萱給他把了把脈。

在他們把脈的時候,外面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你覺得易老這病怎么樣?”謝大夫問道。

“很難說,我覺得不好治,”周大夫搖了搖頭,“我是沒辦法開出一副能讓他藥到病除的方子!頂多只是減輕他的癥狀而已!”

“我也辦不到。他這是陳年舊疾了,想要拔除病根,怕是不容易!”謝大夫?qū)⑹执钤诹俗约旱南ドw上,“其它二老有何見教?”

“你們都不行,我們就更不行了。”其他兩位大夫搖了搖頭。

“他這個病實在是太棘手了,他年紀(jì)這么大,我們也不敢給他下虎狼之藥,再加上我們的醫(yī)術(shù)也就如此,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周大夫嘆了口氣。

“你覺得老韓呢?”

“老韓?只怕老韓也沒有多少把握!一會兒等他從內(nèi)室出來之后,我們再辯一辯吧。”

“也只能如此了。”謝老大夫和其他大夫點了點頭。

……

縣令大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聽著兩位大夫的談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內(nèi)室中,宋云萱松開了易老的手。

“怎么樣?”韓老大夫看向了一旁的宋云萱。

“此乃肺脹,是由肺氣壅塞,心氣虧虛,胸陽不振,心血瘀阻,水飲停滯引起的。”宋云萱從容不迫地說道。

“用什么方子?”

“用保元湯加減。”

韓老大夫聽完這話之后,伸手摸了摸胡子,瘦了皺眉微微思索,一時間沒有說話。

領(lǐng)著韓老大夫等人上樓的那個人,露出了焦急之色:“韓老大夫,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考教徒弟?快給我家老爺開方子吧!”

“還請稍等片刻,我需要和外面的幾位大夫一同辨證。”韓老大夫正色道。

“好吧。”對方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了內(nèi)室之后,找了一處空位落座。

“怎么樣?”其它大夫紛紛問道。

“大家先辯證一二吧。”韓老大夫斟酌著說道。

于是,各位大夫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開始了一輪辯證。

辨證結(jié)束之后,大家一同刪改出了一張方子。

“怎么樣?”周老大夫看向韓老大夫。

“尚可。”韓老大夫微微皺眉。

“以我等的醫(yī)術(shù),也只能開出這尚可的方子了。”周老大夫嘆了口氣。

其他大夫也紛紛跟著點頭。

“是啊,恐怕還需再向醫(yī)術(shù)更高明的大夫求醫(yī),才有可能治得好易老。現(xiàn)下我們辯證出的這張方子,能夠減輕易老的病情,已是實屬不易了,”謝老大夫無奈地說道,“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易老躺在內(nèi)室的床上,將外面的動靜聽得分明。

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并不意外。

他一生縱橫江湖,享了多少年的榮華富貴?

除了宮中的御醫(yī)之外,什么好大夫他請不起?

若不是有要事,他也不會滯留在這個小地方。

對于這個小地方的大夫的醫(yī)術(shù),他并不抱有很大的期望,只要他們能竭力減輕他的病情就好了。

咳了這么多年,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他也早就已經(jīng)接受了。

他都沒有想過治愈的可能了。

否則的話,何至于咳上整整十六年呢?

“萱丫頭,之前你跟我說,你要用保元湯進(jìn)行加減,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開保元湯?”外面的會客室里,韓老大夫看向了帶在身邊的宋云萱。

其他人也不由得朝她看了過去。

不過,沒有人覺得她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雖然周老大夫和謝老大夫覺得她這幾天表現(xiàn)過人,顯然在治療普通病癥上很有心得,但是他們不覺得她能應(yīng)付得了十六年的咳喘!

一病十六年,不大可能治得好!

就算能被治好,也不該是由她治好!

否則,這結(jié)果就太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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