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面上卻淡然一笑，也不甚在意的道：“生意這種東西哪里做得完，張侍中要是覺得好，回頭我便往宮里敬獻一份，不過這事還要張侍中代勞，不然我怕好事也要變壞事?！?

“呵呵，不至于不至于，不過司主事這份心意，咱家一定會轉呈陛下！”

張千呵呵一聲……算是“嬌笑”嗎？

反正司南決定了，遲早要坑這廝一把。

狗娘養的，誰都想從本少爺這里擼一把，以為本少爺是恒源祥嗎？

不過現在還真的不能得罪這廝。

算了，先虛與委蛇吧。

司南這樣想著，便也不再多說，只是低著頭用膳。

心中卻在琢磨張千的態度。

既然是有人彈劾我，讓我去自辯，這廝怎么這么慢條斯理的呢？

是李世民有什么心思嗎？

而張千見他送完禮之后，居然什么都不提，連為什么被人彈劾，誰彈劾的都不問。

不由得有點意外。

正常的話，這種情況下，不都是盡量和來傳召的使者打聽清楚嗎？

而且你這禮都送了……

最后張千自己有點忍不住了，眼看這司南吃完了，擦擦嘴，又有侍女端來清水漱口完畢。

居然直接對他說：“張侍中，既然陛下傳召，總不好讓陛下和諸公久候，若是張侍中用完了，咱們就走吧?！?

“……”

張千聞言一陣愕然……這是真不打算問。

“怎么，張侍中有問題嗎？”

張千暗暗咬了咬牙，心說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

當即微微一笑道：“沒有?！?

“那請吧?！?

“請?！?

兩人聯袂而出，來到庭院中，早有人把馬車以及張千的馬匹牽了過來。

兩人各自上車，上馬。

張千一看他的馬車，又禁不住驚異起來，“司主事這馬車倒是頗為奇特啊，居然有四個輪子，四個輪子怎么轉彎呢？”

司南微微一笑，隨意的道：“世間萬物皆有其理，不過是小小格物之道罷了?！?

格物還能格出這些來？

張千有些懵。

但是他已經從司南這里訛去一個小湯包了，而人家司南啥都沒求他，沒問他，甚至連親近也不甚親近，就是那種既不得罪，也不巴結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他無論如何也不好意識再追問這究竟是什么格物之道了。

心中卻忍不住腹誹那些世家門閥，“不是說那些家伙都把這小子手中的東西敲光了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坊門，穿過甬道，徑直上了朱雀街。

這下在張千的特意留意下，發現這馬車的后面兩個輪子居然會轉向。

另外他發現，這馬車行駛的時候，車廂居然好像不怎么會顛簸，有種浮在水面的感覺。

司南自然知道他在觀察，也不在意，這種東西也是看看就能明白了，那系統也不值錢了。

別的不說，這一套軸承和減震系統所依賴的彈簧可是他從系統買的。

連他自己也沒辦法原封原樣的造出來，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他這輛車當世唯一。

張千看了一路，終于還是死心了，再看時就感覺有點不對了。

怎么他坐著馬車，我倒要騎馬跟著，外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是他的隨侍呢。

這樣想著，也不好說什么，便加了一鞭超過了馬車，頓時感覺好多了。

但是緊接著卻忽然有一陣風來，吹的他一哆嗦，原來他只是正好在車廂一側，那風被馬車擋住了，恰好又能曬到太陽，沒什么感覺。

這一超過，這小風一下就來了。

瞬間就受不了。

連忙又扯住韁繩，再次躲到車廂一側。

為了掩飾尷尬，訕訕笑道：“哦喲，這天又不下雪，冷卻這般冷?！?

司南掀開一側的小窗，往外瞅了瞅，“是嗎，感覺還好啊?！?

張千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躲在里面當然還好，你出來試試。”

這一瞥卻不由一愣，只見這馬車從外表看也就是造型奇特，不受風，其他的都顯得很低調，絲毫也沒有奢華之感。

但是一看里面，好家伙，張千直接就是好家伙。

這里面不但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四壁也都貼著錦絨，而且還有桌有椅，那椅子也不知什么鋪墊的，感覺司南坐在上面，半個人都陷進去了。

中央茶幾上，還擺著熱茶和干果蜜餞，旁邊鋪著紙張，這孺子好像不知在寫什么，用的筆也是奇奇怪怪的。

事實上，就是司南從系統兌換了一盒彩色鉛筆和一盒中華素描鉛筆而已。

“司主事，你這馬車也太過了吧？”

司南臉色一黑，無語的道：“太過了的是你吧，張侍中這可是我的私密空間?！?

“事無不可對人言，什么私密空間？”

張千這一刻簡直要風，合著我在外面吹風，你在里面喝著茶，吃著蜜餞，你游春呢？

在把手往里面一伸……這里面好暖和……我……

司南見這廝一點沒有尊重別人隱私的意思。

忍不住無語，“我說張侍中也差不多一點，你一直這樣掀著窗簾，我這里面都變冷了?！?

張千本來打算要放下的，聽他這么一說，干脆不放下了，就這么一路掀著。

司南忍不住翻個白眼……有病，這就是仇富！

張千見他惱火反而開心了，呵呵笑道：“你這馬車肯定不對勁?！?

“哪不對勁，我違制了嗎？我是查過唐律的，連大隋律都查過，我這車不管是車蓋的大小形狀，還是車身的顏色，規格，沒有一樣違制。”

張千臉黑。

沒想到世上居然有人做事做到這種程度。

雖然禮法中確實有各種規定，但是有誰規定過馬車內不能有安格，不能有茶幾，點心，茶水火盆了嗎？

沒有。

因為在此之前壓根就沒有這樣的馬車。

而你查唐律也就算了，連隋律你都查，這肯定是居心不良啊。

“可是，你這馬車連陛下也沒有吧？”

“不要吧，自信點就是沒有，有問題嗎？”

“……”

張千半天說不出話，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誰規定，皇帝沒有的別人就不能有。

要是這樣，那皇帝家里還沒有鋤頭鐵鍬呢，那別人是不是也不能有？

“但是，你這種好東西難道不應該敬獻給陛下嗎？”

“憑什么？”

“憑什么？身為臣子理應忠君……”

“閉嘴吧，你！”

司南也懶得虛與委蛇了，直接把臉色沉了下來，“張侍中，我與你沒有什么交集，也沒有什么恩怨，沖突，我不想得罪你，因為沒必要。

但你別給我無事生非的找麻煩，看著我做什么？要翻臉嗎？我小湯包的配方還沒送呢！”

張千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說變臉就變臉，這些年來，除了一些少數的重臣還真沒有什么人敢這么跟他說話的。

不就是那些重臣也不會這么說話，事實上這天下做官的就沒有人會這么說話。

他真有心咬牙說一句，“乃公不稀罕你的什么小湯包?！?

但終究還是……

“哈哈，你這小孺子，開個玩笑而已都開不起嗎？”

“啊，張侍中是同我開玩笑啊，哈哈，誤會誤會?！?

“小孺子……”

張千呵呵一聲干笑。

隨即放下了窗簾，但想了想又掀開來問道，“說來我就挺奇怪，司主事這一路難道就半點不想問問是誰彈劾你，又為何彈劾嗎？”

“……”

司南一怔，隨即哈哈一陣大笑，反問道：“敢問張侍中隨陛下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