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一常識里，凌晨4點應該是萬籟俱寂，街頭巷尾伸手不見五指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然而現實給了他狠狠一記背刺。

橫市老街，這條靠近影視城的風景街，此時燈火通明尤其是燒烤、串串、面點攤熙熙攘攘全都是人。

“老狄，哥們為自己無知感到抱歉，以后保準不在埋汰你?！?

楊錘誠懇鞠躬。

尼瑪，草率了！

狄一唉聲嘆氣。

劇組拍夜戲很正常，尤其是些網絡電影經費不足，夜晚尤其是凌晨那幾個小時場地租賃最便宜。反正群演都是廉價勞力，給個露臉的鏡頭，有的是人爭破頭來搶。所以這個點有散場的，也有趕工的，包括準備上場的，總之這會還活躍在老街百分百都是群演，當然也有明星經紀人，至于觀光游客絕無可能，正常人誰會熬到凌晨逛街。

狄一轉身就想溜，卻沒想到楊錘動作麻利的從破桑后備箱搬出折疊桌，還有兩張椅子，另外有支架和海報，上面寫著“劇組招人”。

“老狄真有你的，這個點咱們攤位隨便擺，也沒城管來趕咱們，你這腦袋瓜到底怎么長的，轉的可真快?！?

楊錘認真豎起大拇指。

“受到贊揚，自信-10，精力-10，反應力-10...”

好吧，從減幅程度來看大錘子的是發自內心的崇拜。

“對了老狄，你讓讓這個攤位我一個人守著就行?！?

楊錘眼珠子亂轉，揮手趕人。

？？？

“聽我的，等喊你的時候在過來。”楊錘戴好鴨舌帽還真有幾分制片人的派頭。

狄一沒多想，他早就不想跟這廝在一起，免得賤一臉。

現在按原計劃找個地方頹廢，喝著二鍋頭吃點小燒烤，順便打兩局游戲，不但逍遙自在還能卡bug刷屬性點，簡直美滋滋。

而楊錘的想法就復雜些，前些天老狄剛剛在這街頭賣藝“挨揍”，轉過頭就成劇組導演誰信啊。為了避免口碑惡化，還得辛苦自己這位楊主任。

調好音響，很快震耳欲聾的招聘聲響徹整條街，迅速吸引不少群演托著疲憊的身軀圍觀。

“劇組招人？”

“拍的什么片啊。”

絡繹不絕的好奇聲響起，楊錘雙臂環抱，臉上露出神秘笑容。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雖然只混了半個月的場務，楊錘學習到很多，作為制片人考校的不是能力而是人情世故，對上能夠把投資方“舔”舒服，對下能震的住大小工作人員就是合格的制片。

所以這會他不需要過多解釋，盡管裝13就行。

通常來說對于群演，除了老油條，越是想出頭，給點機會就能燦爛，很快一群人涌了過來爭先恐后自我介紹，其中不乏一些身材、相貌較好的女生暗送秋波，作為一個紙上談兵的小澀皮，楊錘哪見過這般陣仗，差點心神失守忽然腦海中浮現出泰迪姐的虎背熊腰，艱難吞了口唾沫，進入賢者狀態。

“加我微聊，回去后把個人簡歷、相片、還有聯系方式發我，如果應聘成功三天內我會發函?！?

楊錘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二維碼，卻有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大錘子嘛，之前送過快遞又送外賣還跑過嘀嘀，怎么著現在還當起制片主任了？你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不會是騙子吧?！?

說話的是楊錘以前同事，都是混跡在影視城的老油子，平時跟中介方搞好關系，群頭那邊缺人就去客串，沒活演就送外賣收快遞，剛開始賺個辛苦錢，人脈起來了像這些老油子收入都是過萬。

而他們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壓榨新人，楊錘剛混影視城的時候沒少被欺負，但他頭鐵敢硬剛，這些人占不到便宜心里也偷偷記恨起來。

這會看到楊錘人模狗樣似的裝大尾巴狼，立刻微聊搖人，不一會看熱鬧的老油子越聚越多說的話也更加難聽。

“大錘子怕是認識了哪家有錢的婆娘吧，看看這小胖臉都消瘦不少，沒少受累吧?！?

“錘子，把你家富姐姐介紹哥幾個認識哈，你不行的時候咱們也能頂上啊?！?

“阿錘，你臉色這么難看，莫不是哥幾個猜錯了？哦，你這是搞騙局對不對，聽說現在許多殺豬盤都是加微聊開始，不好意思，哥幾個壞你生意了，見諒?！?

七八個老油子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語擠兌的楊錘面紅耳赤偏偏又沒辦法。

換做平時他早就抄家伙，這會不行，他代表的是劇組，一旦動起手回頭這些家伙拍了照片肆意抹黑，在這影視城就真廢了。

偏偏其他群演開始動搖了。

群演，尤其是剛剛入行的最狂熱，但也最謹慎，一聽到可能是騙局頓時把手機緊緊捂在懷里滿臉戒備，甚至有人剛剛加上楊錘立刻撤銷好友申請，退到一邊。

終于楊錘急了，不敢在端著。

“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行啊，哥幾個胡說八道，那你說說你們劇組叫什么名字，審批編號拿出來瞧瞧，還有主演是誰?！?

見楊錘語塞，那些人更加起勁。

“劇本了，拍劇最起碼有個劇本吧，不然你這當個騙子都不合格?！?

看到楊錘欲言又止，現在所有人都確定，這就是個不入流的騙子，有人已經拿出手機拍照發群里擴散。

影視城驚現新型騙局，老鐵們注意了！

“臥槽，老子不是騙子。”不得不說楊錘有點急智，牙一咬，他踩在桌子上大吼道；“老子宣布，現在劇組招十名工作人員，管吃不管住，月薪暫定8k，只要通過面試就有開門紅1000，簽訂正式勞務合同可提前預支一個月工資。”

這句話頓時引來不少人心動。

就算是騙子也不可能前期投入8000塊錢吧，況且錢到手真要是見勢不妙，大可開溜穩賺不賠啊。

頓時局面扭轉，又有人重新加回楊錘微聊。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抓著兩烤腰子吃的狄一看在眼里。

快速將盤子里的烤串消滅干凈，膀圓腰粗身上紋著條龍的燒烤老板笑瞇瞇道；“兄弟，咱家烤串香吧?！?

“香你媽賣批！”狄一淡淡回了句，同時找了塊烤饃把盤子上的油漬刮干凈丟嘴里吃掉。

“小胡子，本宮告訴你，賣地溝油是要遭報應的，這次不掀攤子是給你個機會，下不為例?！?

燒烤老板望著拍拍屁股走人的狄一，又看看比狗舔得還干凈的盤子不禁怒不可遏。

尼瑪，吃霸王餐是吧，燒烤老板拿出手機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