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當然是來掀攤子的。

走來的這一路，兩側的小販都在熱情招呼著。

“公子，俺早就備好了刀子，就等公子一聲令下，給崔家來個血濺五步，不曾想二爺竟親自出手解決此事，實在厲害，來，二爺，掀攤子！”

“二爺威武！二爺便是我的心中偶像！請接受小弟一拜！二爺，請掀！”

“恭喜二爺洗脫所有嫌疑！賀喜二爺成功趕走那小小的崔家。二爺，今日便從這里開始吧？”

“二爺，今日我烤的馕極多，定讓二爺掀得舒服！”

這幫家伙，昨天還一口一個公子啊，不知為何今天竟然改成了二爺。

就因為剛才暴力了點？

秦瑤微笑著點點頭，卻沒有停留，就那么筆直向茶攤走去。

幾個侍衛自然上前攔路。沒想到看似瘦弱的秦瑤只是隨手一推，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竟突然感到一股巨力傳來，身不由己地退向兩邊。

末了他們還被附近的小販狠狠瞪了幾眼。

“敢擋我們家二爺的路，活膩歪了？”

一眾侍衛心中有些詫異，也有些惱怒，當時就想拔刀剁了秦瑤。

也有侍衛頭子請示李二，要不要將秦瑤二人就地格殺。

李二略一思索，卻給了一個不要動手的手勢。

他以為秦瑤是過來飲茶的，那就正好，擺明身份問他那鐵疙瘩的來歷。

然而，秦瑤卻沒有任何坐下的意思，更沒品茶的想法。

他只是走了過去，掃了眼扮演攤主的長孫無忌，又看了看扮演茶客的李二，感覺李二十分面熟，便對李二微笑著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隨后，一把掀翻了茶桌，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十分不屑的話：“上好的茶葉竟被煮成如此惡心的糊糊，浪費，可恥?！?

頃刻間，茶鍋翻倒在地，綠色濃稠的湯汁灑得到處都是；長孫無忌那些心愛的瓶瓶罐罐飛得更遠，自然稀里嘩啦爛成一堆，各種食材調料將黃土地面染得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李二懵了。

他身為天子，不怒自威，無論去了何處，無論是否穿著黃袍，都是最受人尊敬的存在……李二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有點茫然。

長孫無忌和那百多個侍衛同樣很懵。

他們在長安城，那可都是很有身份的人，根本沒想到秦瑤會二話不說掀了攤子。

這也太突然了，誰都沒反應過來。

偏偏就在這時，張胡子走了過來，從巨大的褡褳中摸出一個小錢袋遞給長孫無忌，之后轉身就要跟上秦瑤。

長孫無忌捏著錢袋的手還本能地顛了顛心中不由想到：嗯，約莫五兩碎銀子……銀子你老木??！

他一把摔了錢袋，竟在李二發怒之前就大聲喊道：“兩個腌臜，給我站住！”

這話喊得氣急敗壞，顯然長孫無忌比李二更加生氣，“為甚說我煮的茶惡心？為甚要掀了我的攤子？”

茶攤子是他一手支起來的，被掀了本就讓他惱怒，再加上他自認茶道功夫深厚，全天下數一數二的那種，結果被秦瑤評判為惡心的糊糊，還浪費可恥……長孫無忌大人當場就氣到爆炸。

李二被嚇了一跳，本想招呼侍衛動手，看到長孫無忌這個模樣，竟忍了下來。長孫無忌涵養極好，沒想到被秦瑤一句話一個動作激怒，此時連眉毛都豎了起來，極少見。

好看，實在好看。

李二心中竟有些幸災樂禍。

那么，此事交給長孫處理，李二陛下看戲就好，且聽秦瑤如何解釋。

然而秦瑤根本沒有理會長孫，甚至并未停步，倒是護衛張胡子轉回身來。

可張胡子同樣什么都沒說，只是遞給長孫無忌一個你小心點的眼神，隨后又取出一個小錢袋強行塞入長孫無忌手中。

聽聲音就知道這又是一包碎銀子。

“如此……如此傲慢！簡直，簡直欺人太甚！”長孫無忌再次一把扔了錢袋。

他哪里受過這等侮辱，一張臉頓時憋成豬肝色，眉毛簡直豎到了天上。

“秦瑤！站??！你竟敢這樣，你竟敢這樣！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可知道這套茶具的價值？”

秦瑤聞言，皺了皺眉，心中暗道哪里來的不開眼貨色？

現在忙得很，還要繼續掀攤子呢，根本沒空跟他計較……他揮揮手。張胡子十分機靈，當即明白了秦瑤的意思，隨手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錢袋扔了過去，不偏不倚落在長孫無忌腳邊。

“一百兩兩品相極好的銀子，什么茶具都夠了吧？”顯然張胡子也不耐煩了。

“……我?！遍L孫無忌一時語噻。

這茶具花了十兩銀子，可以說很貴了，但秦瑤給的銀子加起來有五十兩兩，豈止是夠了，長孫無忌還憑白凈賺許多……但這根本不是錢的事！

他可是大唐趙國公，李二的大舅哥，沒想到竟被秦老二的下人辱了……

不能忍，堅決不能忍！

要報復！要出氣！要把秦瑤和這個護衛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長孫無忌看向李二。侍衛很多，但他可無權使喚，只能求助。

然而……

沒想到李二竟然在笑！雖然長孫的視線看向李二的那一瞬間李二的臉就板了下去，但嘴角的那抹弧度卻收得稍慢了半拍。

長孫無忌表示好心痛！

老子讓人給欺負了，皇帝老兒卻在哪里看熱鬧！

還笑！

老天爺，這是什么狗皇帝！

回去定要給皇后妹子告狀！

就在長孫無忌氣憤無比之時，前面的秦瑤揮了揮手，張胡子見狀，當即明白了秦瑤的意思，便再次摸出一個小錢袋。

不過這次沒有扔給長孫無忌，而是扔在李二腳邊。

“你也老實點兒?！?

張胡子留下這句話，小跑著跟上秦瑤。

李二又愣了片刻。

隨后，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這特么……竟然被人給賞了。感覺很糟糕，都快趕上去歲的檀淵之盟了。

李二陛下十分不爽。

偏偏這個時候，長孫無忌幽幽來了一句：“我說陛下啊，您之前稍微有那么一點點高興太早了吧？”

這貨在火上澆油。

“我……”李二一窒，隨后心中惡狠狠地想著，要不現在，趁其不備拿下秦瑤得了。

暫且讓這老狐貍的言語激將借刀殺人得逞一回吧，李二陛下確實很郁悶，打獵歸來的好心情已經被破壞了個干凈，關于手槍的事也顧不得問了。

必須先拾掇秦瑤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