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在三十里鋪的小販們大清早就準備干仗，因此沒有出攤。

張胡子傳來秦瑤的命令后他們才開始行動，因此出攤晚了。

秦瑤今日出門更晚。

他要等到崔家人到了才會出去掀攤子。

今天要好好給長安城的閑人們表演一番什么叫囂張，還要抓到機會教教崔大同怎么做人。

莊戶和小販們就是秦瑤的底氣，左輪手槍和兩枚子彈便是他最大的底牌。

有這些就足夠了。

然而，秦瑤沒想到的是，此時有那么一行人沿著官道正向長安城方向前去，即將到達三十里鋪。

人群后方，視線盡頭之外更有一千盔甲锃亮的精銳騎兵緩緩行進著。

那群人約莫百十個，看起來都是身手矯健精壯無比的漢子，人群最中央則是兩個衣飾普通卻氣度不凡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搖著把羽扇，看起來溫文儒雅，正是當朝紅人長孫無忌，另一人更是渾身上下慢慢王霸之氣，正是當今皇帝李世民李二陛下。

正月里無事，李二悄悄去打獵游玩，今日剛剛歸來。

路過三十里鋪時，李二總感覺哪里不對，轉頭問道。

“輔機，此地與別處有甚不同？”

“回陛下，人多攤販多，而且他們臉上都寫著彪悍二字。”長孫說著，又看了看前方的道路，“陛下，官道上還有許多車馬前來，到莊外便不前了，似乎有什么事即將發生。”

“嗯。”李二笑了笑，“今日時候尚早，陪我看看熱鬧去。”

“也好。”長孫無忌搖了搖羽扇，“臣此次出來帶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卻一直沒用過，不如趁此機會擺個茶攤，陛下也試試臣的手藝如何。”

“好。”李二點頭。

于是，好死不死的，這兩個家伙在官道邊找了個相對清凈的所在支起攤子。

一眾侍衛們散布在周圍保護。眼下到達三十里鋪的閑人已經不少，這些侍衛看起來并不扎眼。

不多時，長孫無忌簡單打探消息回來，一邊擺弄他心愛的茶具一邊給李二匯報。

“陛下，今日咱們趕巧，碰到了熱鬧，竟是崔大同來找秦瑤的晦氣，說是秦瑤巧取豪奪了崔家田產，還設計害了崔大同的外弟。崔大同今天要把他的東西通通拿回去。專程前來的看客很多，中午崔家還管飯。”

“秦瑤此人陛下沒見過，但一定是聽過的，正是叔寶的同胞幼弟，人稱臭狗屎，位列長安三害之首的那位。”

“叔寶嫌他丟人，一直未向陛下引薦。”

長孫無忌說著，見茶鍋中的水已開始沸騰，便拿出許多壇壇罐罐，擺開架勢，將茶葉枸杞芝麻棗子等各種零碎逐一放了進去，末了還加入許多不知名調料研磨而成的粉末。

很快，茶湯變得濃稠。

“一路上都沒機會擺弄這些，今日趕巧了，正好讓陛下品品我這手藝。”

李二聞著茶香，不由問道：“你可曾見過秦瑤此人？莫非真如市井之言？”

“呃……臣也未曾見過他，許是叔寶特意叮囑過，總之那人遇到達官貴人總會避退，倒也不曾惹大禍上身。”

李二聞言，不由皺眉。

“輔機的意思是，那秦瑤專挑普通百姓欺辱？怎地如此可惡！”

“呃……也可以這么說。陛下莫要發怒，咱們且先看看這秦瑤如何應對崔大同那老狐貍。”

很快，茶湯煮好，李二長孫兩人開始細細品嘗，莊子的另一邊，崔大同也來了。

崔家這次出動，果真好大陣仗，凡是居住在長安的人盡數到場，府中家丁下人們自然也跟著來了，光是華麗的馬車就有足足十幾駕。

崔家車隊后面還跟著一大票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乘坐雇傭馬車，有的騎著高頭大馬，他們一個個都穿著精悍，正是崔家日常養著的百多個打手。

值得一提的是，領著眾打手的竟然是一個身材無比雄壯、黃毛白皮的色目人。

打手隊伍之后，還有鑼鼓隊、衙門口的公人和大量湊熱鬧的圍觀閑人們。

此時的莊子口處烏央烏央一大片人。

崔大同下了馬車，在眾人的簇擁下看著秦瑤別院的方向。

“秦瑤怎地還不出來領死？”

聽崔大同這么一問，崔翔立即站了出來。

“回伯父，咱們收集到的證據確鑿，我猜那秦瑤已經畏罪自殺，不如派人去看看？他若死了，倒省去許多麻煩。”

這話說的聲音極大，傳得很遠。

遠處圍觀的閑人們不由悄悄嘆息，如果秦瑤真死了，好戲也就沒了——白跑了一趟。

就在這時，別院附近眼尖的閑人們看到秦瑤推門而出，立即將這個消息傳開。

“秦瑤出來了！”

傳到崔家眾人附近，又變成：“臭狗屎沒自殺，有好戲看了。”

崔大同聽到這話，大感意外。

“不器呢？”

“昨夜叔父未歸……按說不應該啊。”

崔翔搖搖頭，他同樣十分意外。

下一刻，別院方向突然傳來許多莊戶的聲音。

“崔大同你生兒子沒屁眼！”

莊戶們的聲音十分整齊，還連喊十次……一時間，整個莊子陷入短暫的安靜。

隨后，人群炸了。

“這秦瑤是不是瘋了！他居然敢這么喊！”

“普天之下，膽敢如此當眾侮辱崔大同的人也不多吧？”

“好看，今天的戲會很好看！”

崔家眾人和一眾打手們同樣十分意外。

崔大同的臉更是瞬間拉了下來。

“秦瑤這個小畜生……我要弄死他！”

另一邊，剛剛出門的秦瑤聽莊戶們這么喊，同樣十分意外。

之前只是將莊戶們交給張胡子帶領，遇事讓他隨機應變，萬萬沒想到張胡子竟然將早年的戰陣經驗復習了一遍，還來了個先聲奪人。

秦瑤不由感嘆，張胡子這事辦的，可真特么……早知道自己下令了，或許還能得到一個系統禮包什么的。

既然已經先聲奪人，那自己就不玩后發制人那一套了。

什么狗屁計劃也放一邊，今日便雷霆萬鈞般碾壓了崔家。

想到這里，他定了定神，緩步走上官道。

張胡子背著巨大的褡褳，亦步亦趨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