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大雪紛飛。

“妞兒！大冷天的開什么窗！凍壞了這岔蒜黃，看我不剝了你的皮！”冷厲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一室安靜。

站在窗戶邊的小姑娘扭過頭，她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圓潤可人的小臉粉雕玉琢，理直氣壯的道，“娘！我就是看看我爹回來了沒！”

黃氏蓋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抬頭望向巴在窗戶邊的小姑娘，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李家村，當年二妞也是這么巴在窗戶往外看，也說是要看她爹回來了沒有。

一晃，都四年了。

那時候她們還在李家村，二妞還小，三妞還在她的肚子里，燕子也好端端的待在家里，那時候家里雖然窮些，三貴也沒回來，至少還算團圓，哪里像現在，不僅背井離鄉，都快過年了，家里的人都沒湊齊全。

黃氏嘆了口氣，“你爹怕是不會回來了，也不知你姐能不能回來？”

高家三妞，高招月眨眨眼，“你說哪個姐？燕子姐還是二姐？我昨兒跟著姑婆去瞧，燕子姐還睡著呢，世子爺說了，說這次恐怕要過完年才會醒呢。”

黃氏心情愈發郁悶，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前年好不容易醒了，一炷香時間不到又睡了，足足睡了一整年，今年二月醒了一盞茶的時間，上個月醒的時間好不容易長了點，也不認人，只會哭著喊著叫媽，哎，也不知道下次醒是什么時候。”

“世子爺哥哥說了，已經很有進步了，說不定，過完年就醒了呢!”小妞兒高高興興的道。

“你……哎，但愿吧。”黃氏揉了揉小閨女的額頭，“咱們總得往好處想，說不定，燕子明兒就醒了呢。”

“是呢是呢！”

“砰！”

緊閉的屋門被重重撞開，白白胖胖的姑娘興高采烈的跳進屋子，歡喜的摟著黃氏轉了個圈，大大的眼睛亮的驚人，“娘，娘！我回來了！”

黃氏猝不及防被她撞的一個倒仰，差點摔了個跟頭，“哎呀，我的腰……不是，你這丫頭，回來也不說一聲！”

“這不快過年了嘛！今年南邊也下雪了，草藥都凍壞了好多，留在那里也沒什么用，干脆就早點回來了。”二妞笑瞇瞇的道，

高招月也像是炮彈似的沖了過來，“二姐！二姐！我想死你了！”

二妞一把摟住小妹妹，歡喜的抱著她直轉圈，“哎呦，我的妞兒，二姐給你帶了好吃的，可惜海貨帶不回了，不然姐一定給你帶一簍子，瞧你現在瘦的，一定是咱娘舍不得給你吃好吃的！”

高招月立刻告狀，“二姐，你不在家，娘都沒時間給我做飯！”

黃氏沒好氣的道，“胡說八道什么呢你，是誰天天嫌棄我做飯不好吃，連哄帶騙的讓姑婆帶你去酒樓吃東西？你瞧你這肚子圓的，不到一個月就要買新衣服！你二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給我告瞎狀！”

罵完好吃懶做的三閨女，才想心疼心疼自己三個月不見的二閨女，可望著比上次見面時高了一截又胖了一圈的二閨女，真心說不出心疼的話，“你說說你，怎么又胖了？我早就跟你說了，跟著老爺子在外面采藥，那些山參鹿茸之類大補的東西別說吃，你說你都胖成什么樣子了！你都快十二了，再過兩年都有人來家里相看了，你說說你，胖成這個樣子，還有誰肯要！”

“娘！師父說我這是富態，才不是胖！”二妞振振有詞，“我們之前去的南方，那里的姑娘家比我胖的多了，我跟你說，要不是天氣冷，我們都準備坐船出海了！”

“還要出海？哎呦，這藥老爺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當初就不該讓你跟著藥老爺子去找藥材，瞧你這膽子大的，哪里還像個女娃娃！”

“娘，你不知道，那邊人都說，海那邊有仙山，山里全是藥草，找著了那些藥草，說不定就能救燕子了呢。”

黃氏先是一喜，隨即搖搖頭，“我瞧這話就是胡說，這年頭誰家日子都不好過，就算真的有這么一座山，那窮瘋了的人家不要命了也會過去闖一闖的，可你們聽著有人回來了沒有？我瞧著，這話八成就是個假的，就糊弄你們這些外地人的！”

二妞眼一亮，“娘，你可真聰明，我們都準備出海了，遇見了奕哥哥，他也像你這么說，我們這才回來的。”

黃氏微怔，神色有些復雜，“你們遇見了弈哥兒？他好端端的，去南邊做什么？他現在怎么樣了？”

“瘦了不少，精神還好，”二妞大咧咧的道，“這不是要考試了么？他說也要來京城呢，說是要來考試。”

“他也要來這里？跟你們一起來的？”

“哦，這倒沒有，我們先回來的，他說他要先回一趟荊州城，然后才過來呢。”二妞打了個哈欠，“娘，你說咱們要不要幫著他收拾一下他家那間老宅子？那間宅子好久沒人住了，不收拾一下，怕是沒法子住吧。”

黃氏回過神，瞪了她一眼，“他齊家也不是沒錢沒人，咱們過去多什么事，要你在這里瞎操什么心。”

二妞被她罵的直吐舌頭，忍不住道，“娘，你這發的是什么火嘛，當初燕子中毒是跟奕哥哥有關，可他也不是有心的，而且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也沒少替燕子找藥，你還對他這樣干什么呀！”

黃氏瞪眼，“我對他怎么了！我是打他還是罵他了！好端端的姑娘家跟著他出門，還沒幾天呢，就成了那個樣子，你還好意思替他說話！你別忘了，要不是燕子，你娘我早就病死了！你也燒死了！咱們家現在這么大的家業，不是燕子打的底，咱們能做的起來！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看老娘抽不死你！”

黃氏是真的生氣了，抄起鞋底子就要抽二妞，唬的二妞一把撈起湊熱鬧的小妞兒就往外面躲，“娘，娘，你這就是不講理！”

“我今兒就講理給你看看！小兔崽子，出去幾天就翅膀硬了，連老娘都敢頂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