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澤元與崔氏的臉色都變了！

崔氏首先耐不住性子道，“你胡說什么！哪里有女子休夫的！你又是什么身份！也配說這話！”

孟燕寧慢慢一笑，“既然你們不將我放在眼里，我又何須在意你們？如果不答應，我走便是，這婚約，不要也罷！”

崔氏冷著聲音道，“不要就不要，你真以為除了你，我找不著旁人了？這身家清白又伶俐的女兒家多的是，你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過是個……”

“不過是個不圖你們家名分的人。”孟燕寧慢條斯理的道。

崔氏一窒，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家在荊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但凡入了齊家，怎么可能不要名分，就算真的有那種不要名分的貧家女子，氣度談吐必然是要遜色一些的，若以后沒有子嗣也就罷了，若有了子嗣，可如何是好？

齊澤元飛快掃了眼‘上不了臺面’的崔氏，終于下定了決心。

“好，我答應你。”

孟燕寧輕輕一笑，“口說無憑，立書為據。”

齊澤元臉色一沉，“我看在孟澤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當我齊家，真的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么？”

“齊老爺自然不是，可萬一別人是呢？”孟燕寧彎唇一笑，笑吟吟的瞥了眼崔氏，“到時候某些人撒潑耍賴翻臉不認賬，我就是個沒名沒分的孤女，捏死我也是很容易的。”

這句話幾乎不是隱射，而是明示了！

崔氏立刻站了起來，常嬤嬤本該是可以拉住她的，可一想起剛才崔氏的舉動，寒了的心一時半會也暖不回來，任著她撲到孟燕寧跟前，“小妮子，你說什么你！”

孟燕寧利落往后一退，腳尖漫不經心似的一挑，崔氏只覺腳下一個踉蹌，重重跌倒在地，她尖叫出聲，“你這賤人！你這……”

齊澤元臉色鐵青，“還不快把這瘋婦人拉下去！”

常嬤嬤終于‘趕’到崔氏身邊，不容分說的拉住她，“大娘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老爺生氣了。”

崔氏雖然在鄉間養尊處優擺慣大娘子派頭的，可最畏懼齊澤元不過，一看齊澤元的臉色，所有的話登時吞了回去，像是鵪鶉似的縮在常嬤嬤的懷里，“這丫頭，如何能配得上我家奕兒！”又忍不住瞪向常嬤嬤，“都是你出的主意！”

常嬤嬤心里愈發覺得悲涼，也知道自己是在這里待不長了，便也冷了下臉，不冷不熱的道，“老爺自會決斷，大娘子，咱們還是替哥兒想一想。”

齊澤元不耐喝道，“還不快下去！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么！”

崔氏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畏懼，終于一句話不敢說，在常嬤嬤的扶持下慢慢退了下去。

妾氏插手太多，正妻又太過愚蠢，齊澤元被妻妾氣的臉色鐵青，冷冷掃了眼還泰然自若的孟燕寧，只覺得心口怒火橫生，喝向還在發傻的貼身心腹，“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拿紙筆！”

一炷香后，孟燕寧拿著齊澤元親自擬定的契約書出了門，門外天光正好，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雖然天寒地凍，也帶了幾分溫暖。

齊澤元目送她的背影，忽然開口叫住她，“我與你爹相交一場，也不想你在外流落，你住進我們齊家，也算是全了我們當年的交情。”

孟燕寧輕輕一笑，午后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金光里的小姑娘言笑晏晏，語氣竟然十分誠摯，“那我就替他，多謝你了。”

齊澤元微微皺眉。

話是好話，可他總覺得自己是被諷刺了。

孟燕寧也不管他想什么，徑直出了院門，不一會就到了齊封奕的院子里。

常嬤嬤早就守在院子里，一見她進來，立刻神色復雜的迎上去，“你……”

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什么，好一會才道，“對不住。”

她是有私心，是想著孟燕寧重情義，肯定不會虧待了高家，這才將她拉進來的，可她真的沒有想到，齊澤元與崔氏居然這般小肚雞腸，竟根本不顧臉面，雁過拔毛，哪里是大戶人家的所作所為。

黃氏早已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紅著眼眶道，“這家子都是些黑心肝的！當年她大娘子拖著婚事不肯承認，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沒想到，女的這樣，男的也這樣！要我說，不如現在就走！我還不稀罕他家這個名分！”

“我也不稀罕他家這個名分，三嬸可跟我真是心意相通呀。”孟燕寧笑吟吟的道。

黃氏不由瞪大了眼，“你既然不稀罕，那你干嘛……”

“我如果走了，齊封弈怎么辦？真眼睜睜的看著他稀里糊涂的被娶了個童養媳？我現在又能幫他治病，又能幫著他這些，豈不是好事？”

黃氏瞠目結舌，“可、可你這名節……”

“既無三媒六聘，又無花轎迎親，誰知道我在這里？等以后齊封弈大好了，我光明正大的離開，誰知道我曾經待在這里過？”

常嬤嬤與黃氏面面相覷，還是黃氏道，“你、你想離開？”

她們本以為孟燕寧這么費盡辛苦，肯定是歡喜齊封弈這才委曲求全的，哪里知道她根本不想留在這里！她是想走的！

孟燕寧笑了笑，“自然要走的，這齊家太小，還容不下我這尊大佛。”

她說了個冷笑話，可惜無人捧場，還是常嬤嬤道，“你既然什么都不圖，何必逼著老爺簽下那紙契約？”

“我如果什么都不要，你以為他們兩個就會相信了？與其讓他們費心猜疑，疑心我不安好心，還不如直接給他們來個狠的，看著他們那個樣子，我心里也痛快！”孟燕寧笑瞇瞇的道，“他們不讓我快活，我也要讓他們不快活，禮尚往來，本該如此。”

常嬤嬤默了默，一時竟不知該同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齊家夫婦，還是羨慕孟燕寧，半晌才嘆了口氣，“聽你這樣一說，我也放了心了，只是老爺大娘子再如何不好，哥兒總是好的，你就算再惱怒大娘子他們，也念著點哥兒的好處，別太為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