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面色難堪，低著頭看著紅著眼睛的元寶，扭頭又看向元月。

元月說：“娘，都是可憐人，況且也沒做什么壞事，無非就是多了一個人吃飯罷了。”

“他是個男人，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王氏皺著眉頭，好不容易把她母子從秦老婆子手上脫離出來，若是再因?yàn)檫@個男人壞了名聲，可怎么辦？

“我還有什么好名聲嗎？從大家知道元寶不是秦羽孩子起，我的名聲已經(jīng)沒了。大家能避著避，沒人會在意我收留了誰。”元月深吸一口氣，拉著她手，“娘，我很感謝你和爹收留我和元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也是一樣，我救他的時候，他正被一群小混混圍著，又打又罵，而他毫無還手能力。他從集市偷偷跟著我回來，一句話也不說，也不進(jìn)屋，連吃飯都擔(dān)心害怕，一直到昨晚才和元寶說話。他寧可縮在角落里，也不肯定進(jìn)屋。眼下又下雪了，我看他可憐，就搭建了小屋，這會兒他正在里面高興呢。”

王氏聽著五味陳雜，都是可憐人。

“娘，別趕他走吧。”她搖晃了王氏的手臂。

王氏無賴，長吁短嘆，“行吧。娘是怕你連自己和孩子都照顧不好，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人，還是個智力有問題的，我真擔(dān)心以后的日子會更難。”

“不會的，希望娘對我有點(diǎn)信心，我會成為你的驕傲。”

王氏拍拍她手背，“行，這是我就不管了，萬一他做什么傷害你母子的事情，我是不會留他的。”

“嗯，謝謝娘。”

王氏走了出來，看向小屋子，上前兩步卻被元月給拉住，她回頭，“我就跟他說兩句。”

元月這才松開手。

她停下來，“小伙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既然家孩子留下你了，那我也不趕你走了，不過你最好別做傷害他母子的事情，要不然我肯認(rèn)容不下你。”

元月知道王氏是真的為自己著想的，王氏回頭，“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們多注意點(diǎn)。”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對了娘，爹有不穿的鞋子嗎？”元月問。

王氏扭頭看向小屋子，了然點(diǎn)點(diǎn)頭，“我回去找找。”

元寶道：“謝謝奶奶。”

王氏笑著看著他，看他那天真無邪，又可可愛愛的模樣，總是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小臉，“要聽娘親的話知道嗎？”

“寶兒一直都很聽話，奶奶就別擔(dān)心了。”

“臭小子，那奶奶回去了。”

元寶點(diǎn)點(diǎn)頭，“奶奶慢走。”

王氏走后，元寶就跑到了小屋子前，只有自己高矮的屋子，他回頭問：“娘親，這是你搭建的嗎？”

“嗯。”

“我能進(jìn)去嗎？”

元月看過去，“容不下兩個人。”

元寶打開門，伸著頭看向里面，對上一雙眼睛，嚇的縮了回去，喊道：“哥哥都來了，你怎么還不出來，躲在里面嚇我，哼，我要生氣了，后果非常嚴(yán)重呢！”

“那我出來，你別生氣。”

門緩緩打開，小叫花子從里面出來，元月在屋內(nèi)聽著兩人的對話，真是哭笑不得，幼稚的很，真就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純粹。

晚上，元月準(zhǔn)備著明天去集市上要賣掉的酸菜和紅薯?xiàng)l。元寶還在外面和小叫花子玩雪，等她收拾好，才出來喊道：“元寶，快進(jìn)屋泡腳。”

元寶回頭，“來了。”

小叫花子笑容就散了去，看著孩子跑向門口，消失在昏黃的光下。他失落的耷拉著頭，委屈的很。為什么別人都有娘親喊回去泡腳，為什么沒有人喊自己？

他坐在小屋子里，看著門口。

元月出來倒水，看了小屋子一眼，又進(jìn)去斷了一盆水出來，“你也洗一洗吧，泡泡腳睡的香。”

小叫花子欣喜的出來，把冷冰冰的手放入水中，立即暖和了許多。元月丟了他一塊布當(dāng)帕子，叮囑說：“把臉洗一洗。”

他才把帕子放入水里，然后低著頭洗臉。

屋內(nèi)，燈已經(jīng)熄滅了，元月喊道：“寶兒？”

“怎么了娘親？”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元寶搖頭，“我也不知道，大哥哥沒有名字。我們要不要給他起一個名字？”

“你看到大哥哥的長什么樣了嗎？”

“沒有，大哥哥不給我看。”

元月輕笑一聲，都玩了一天了，連人家長什么樣子都沒看到！

翌日，雪停了，院子里落了一層厚厚的雪，整個村子都被白雪包裹了，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元寶吃好早飯，元月提著籃子關(guān)門出來，扭頭對小屋子喊道：“小伙子，我們要去集市了，你在家里哪兒也別去，廚房里有吃的。”

元月見他沒反應(yīng)，便拉著元寶，“我們走吧。”

沒走兩步，小屋子的門開了，小叫花子跑了出來，“我能一起去嗎？”

元寶看向元月。

“太危險了，你留在家里吧。”

話落，王氏在門口大喊：“月兒，收拾好了嗎？你爹在等著了。”

小叫花子看王氏推門進(jìn)來，拔腿就跑進(jìn)了小屋子里。王氏看到了黑乎乎的身影，嚇了一愣，后知后覺才知道是元月說的那個男子。個頭高，讓她怎么也沒辦法和三歲孩子聯(lián)系在一起。

“娘。”

“奶奶早。”

“寶兒早。”王氏笑著應(yīng)了一聲，把手里的鞋子給元月，“不知道他能不能穿上，先試試看吧。”

“謝謝娘。”她高興的接過鞋子，走到小屋子邊蹲下來，把鞋子放在門口，“你腳下的鞋子脫了扔掉，穿這雙吧。”

小叫花子看著鞋子，又看看她，等她走后急忙換上鞋子，追了出去。

鞋子有些大，穿在他腳上走起路來顯得有些笨拙。他看著元寶和元月上了牛車，他著急的追了上去，又摔在雪地里，看著牛車消失在盡頭。

“哼，又丟下我。”他氣鼓鼓的錘了雪，又不甘心爬起來又跑。

村頭，元寶忽然看到有人追來，他認(rèn)真的看了看，確定是小叫花子，便喊道：“娘親，大哥哥追來了。”

元月這才回頭，看到奔跑的人，扭頭喊道：“爹，停一下。”

秦林停下來，回過頭，元月說：“等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