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喜歡吃肉，對素菜倒是有些討厭，但是在顏妮每一頓飯的有意無意的誘導之下，小傻子現在對顏妮夾到碗里的素菜，倒是不怎么討厭了，有時候甚至還會主動要求。

正說著，就看在少年端起碗，用筷子將顏妮剛才夾到他碗里的白菜，一股腦的刨到自己的嘴里，然后鼓著腮幫子艱難的咀嚼著，看得出來少年對白菜似乎沒什么興趣，那一下又一下的咀嚼，像是個機器，只在完成任務，當少年覺得差不多了，便咽下，然后眼神又去尋找桌子上的肉肉了。

插了一塊肉放進嘴里，眉眼俊朗的少年嘴角彎起，一副享受的樣子。

許林氏喝著碗里的稀飯，稀飯應該是涼了一會兒，此刻溫溫熱，喝進嘴里，從喉嚨間滑下胃里，再配合著爽口麻辣的咸菜，倒是十分舒服愜意。

許林氏像往常一樣喜歡和顏妮聊著天，以前只有許嘉清的時候，許林氏都是以照顧他為目的，聊天確實有些費勁，到現在顏妮來了，許林氏就像是打開了話閘子，什么有的沒的都聊，也正是因為這樣，顏妮倒是對這個村子和鎮上有了些許不深的了解。

“妮兒啊，如果你要在家里教幾個孩子讀書寫字的話，我覺得你倒是可以去拜訪一下住在村尾的齊平治，那人是個教書先生，以前清兒還沒出事的時候，也是在他手底下念書，你別瞧他只是這個村子的教書先生，但年輕時他可是考過進士的，該有的學問半點也不少。”

許林氏想著顏妮以前在娘家也是讀過書的人，所以想著讀書人之間應該有的是話題聊，顏妮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總不好一輩子呆在院子里照顧她和清兒吧，所以提了齊平治一嘴，那個老頭兒，無論是學識還是品行都是好的。

顏妮聽著許林氏的話倒是沒有想太多，但她確實也對這個有所耳聞的教書先生有些許好奇，之前便想著以后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一下，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許林氏今日這么一提起，倒是讓她覺得，可以把這個行程安排上了。

“好，正好這兩天我要去鎮上買些筆墨書本什么的，正好可以提前去問問先生，他在這方面肯定是極懂得。”

許林氏點頭，夾了一塊南瓜餅咬了一口，好吃的食物似乎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甜絲絲的，染在味蕾上，浸入到人的心里去。

“念書，我也會。”就在顏妮和許林氏兩人說話的空隙，在一旁吃著飯菜，沒怎么說話的許嘉清突然來了一句，

顏妮順著聲音轉調轉過頭去，看著正垂著腦袋，砸吧著嘴，與碗里的排骨奮戰著的許嘉清，沒有覺得不相信，而是語氣帶著些興奮：“阿清現在也想要讀書練字嗎？”

許嘉清將嘴里的肉咽下去，抬起頭，與顏妮平視，

女孩眼里的期待光芒閃耀，好像讓人不忍拒絕。

讀書練字嗎？

好像，不怎么反感呢。

少年的目光開始放空，

混沌的腦海里似乎出現過幾個畫面，一個身材瘦小，穿著麻布粗衣的男孩兒，坐在一間布滿木桌的屋子里，坐姿端著，手里捧著書，隨著稚氣的聲音傳出，男孩兒搖頭晃腦，似乎正在品味著書中的意思。

畫面一轉，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里面有他熟悉的娘親，還有大哥二哥，天空很漂亮，照在院子里，石桌上擺放著難得一見的白面饃饃，那時候年輕很漂亮，她拿幾個饃饃掰開，依稀分給他們幾個，遞到自己手里的時候，還慈愛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那張紅唇動了動，應該是在說什么，說的什么呢？

哦，好像是讓他好好讀書，之后大了去參加科舉。

科舉是什么？

許嘉清一時之間想著腦海中的畫面，想要去仔細想想，但是就在他用力去思考之后的畫面時，畫面卻逐漸變得模糊了，腦袋里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少年有些受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腦袋

“嘶…”

許林氏和顏妮一見許嘉清雙手按著腦袋喊疼，一時之間都慌了手腳，連忙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靠近許嘉清身邊，伸手想要碰碰對方，但是又害怕自己的莽撞會給對方傷上加傷，只能在一旁急切的安撫著，

“清兒，你這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 清兒？”許林氏伸手在許嘉清身旁虛扶著 ，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這般痛苦的模樣，把母親的心里像是刀絞似的，恨不得疼痛都在自己身上。

顏妮看著許嘉清的樣子，皺了皺眉頭，這顯然是觸碰到了腦袋里的神經，引發的刺激性的疼痛，小傻子是想到了什么嗎？

許林氏已經慌了手腳，眼眶紅紅，不知道該怎么辦，看著顏妮，聲音有些無助：“妮兒，這清兒這是怎么了啊，這該怎么辦？瞧著他可是很痛的樣子。”

顏妮確定了許嘉清癥狀的可能性，看著許林氏著急的樣子，連忙出聲安慰：“娘，不會有事的，你別著急，我試試看。”

許林氏此時此刻也只能選擇相信：“好，你試試，試試。”

許嘉清此刻雙手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樣子，眉頭緊皺，原本清風朗月的面龐此刻已經猙獰在一起，額角一層細密的汗，濕了前額的碎發，顯得少年有些狼狽。

小傻子應該是被什么魘著了，顏妮突然想起什么，連忙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個繡花包，這是顏妮前兩天剛配好的，里面裝著的都是一些清爽安神的藥草，輕輕嗅幾口，對安穩情緒有一些作用，

顏妮將荷包舉在許嘉清的鼻尖，少年此刻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呼吸都會顯得有些著重，所以秦月眠一邊舉著荷包，一邊觀察著少年的神情，

陷在自己腦海回憶中抽不出身的許嘉清，覺得十分的痛苦，那些看不清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

頭越痛越要去想，越想頭便越痛，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他固執己見的傷害著自己，想要尋求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