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齊玉所言，這是一層實驗室。

巨大的房間交相錯連，各種閃著金屬光澤的冰冷機器仍在運轉，有些地方床榻連綿，可除了殘存的血跡，再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他們在拿妖類做實驗。”齊玉沾了沾那床上殘留的血跡，臉色有些難看開口道。

唐寧摸了一抹鮮血，瞳孔之中紅色光彩閃過，那血跡上流轉的淡淡綠芒清晰可見。

這是妖氣，就仿佛人的血肉如果在妖類眼里，也同樣會有紅色的光彩流轉。

女人神色冰冷，又蘊著一絲暴戾。

穿過一間又一間實驗室，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殘肢斷臂，卻唯獨見不到一個活著的妖類。

“那家伙騙了我們，”齊玉手里捏著一節黑色的斷指，看著那尚未來得及關閉的電腦顯示器，“他關押這位前輩，分明不只是想要取妖珠保命，他在研究妖族的特性，或許……他想要模仿。”

“你怎么知道？”唐寧詫異問道。

唐寧指了指顯示屏上復雜的數據：“這是初級妖類的身體數據，以及他們用克隆技術制造的復制體的數據對比，而且看樣子，他們已經有了很深的造詣。”

女人臉色冷厲，沉哼了一聲：“人果然才是這世界上最狠毒的物種。”

唐寧苦笑一聲：“追求完美、探尋未知，這是人生來就有的特性……只是大多數人都是在理智的范圍內做這樣的事，而這些人，顯然喪心病狂……他們在拿活著的妖類做實驗，而且是大量活著的妖。”

唐寧轉頭看向齊玉：“有沒有辦法，將這里的數據帶走。”

齊玉沉默半晌：“我需要時間，也需要裝備。”

“就地取材，而且要快，上面不會留給我們太多時間。”唐寧道。

齊玉沉默半晌，四下掃了一眼，點頭道：“我盡量。”

說著，已經朝著其他地方去了，想必是尋找他需要的器材。

“你要這些數據做什么？”女人冷冷看著唐寧，眼睛里滿是懷疑。

唐寧輕笑道：“我是個純潔的人，如果可以，我不喜歡殺人。”

女人皺眉：“所以呢？”

唐寧笑道：“所以，我可以借刀，比如……哨塔。”

人妖分立，互不侵犯，這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規矩。

寧南不可能長期有大量妖類作亂，也就是說，這里的“實驗體”的來源，不大可能正經。

哨塔，可不只是管妖殺人……

唐寧看著女人，遲疑道：“你說這里有銀狐族人，就是這些殘留的血跡嗎？”

女人眼底也是疑惑，搖頭道：“或許，是我感知出了差錯，畢竟關在這地方太久了……”

唐寧沉吟半晌，抬步四下查看。

宮晴雪跟在他身后，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也是四處掃望。

“看出什么了嗎？”唐寧問道。

宮晴雪抿了抿嘴，道：“或許……除了那電梯，還有一條通道離開，因為這里的人，剛走不久，那血，還有些是溫熱的。”

她頓了頓，又道：“另外，那些電腦，我覺得或許是他們故意留下的。他們撤離得并不匆忙，完全有時間整理好一切，或許上頭那家伙，早就料到我們會釋放大妖，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在計劃什么。”

唐寧挑眉：“這你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宮晴雪道：“因為這地方沒有留下任何私人物品，雖然說實驗室會有相關限制，但絕不會如此干凈。如果這里只是三兩個人，甚至七八個人，也不甚奇怪，可這里，只怕有不下幾百，甚至上千的工作人員，不可能做到這么干凈，除非是害怕有人泄密，上頭有嚴令。”

唐寧不僅盯著她，許久挪不開眼睛。

宮晴雪臉頰微紅，雖然她年紀小，卻也早已情竇初開，被一個男人這樣看著，難免心下羞澀，甚至慍惱。

唐寧伸手，摸了摸她腦袋，輕嘆一聲，道：“你在宮家，想必很辛苦吧？”

“啊？”宮晴雪不解看著唐寧。

唐寧笑道：“一個龍形變異種，不但沒有失控，還擁有超凡的敏銳和見識，除妖師最怕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嗎？你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要隱藏自己，可聰明的人，往往會從許多細微處流露聰慧。”

宮晴雪低著頭，有些委屈。

唐寧笑了一聲，道：“不用怕，以后跟著我，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為非作歹，你就是自由的。”

宮晴雪抬頭看著他：“真的嗎？不會給你招惹麻煩嗎？”

看著這楚楚可憐的小姑娘，唐寧心底軟得不行，搖頭笑道：“當然不會，我是誰？我是唐寧！”

宮晴雪咧了咧嘴，笑道：“我之前有很多事情想做，卻做不得，以后，我想一一去做。”

這笑容，竟透著一股子和她滿臉天真完全不符的成熟和快意。

唐寧忽然有種錯覺……他釋放的并不是一個小姑娘天真靈動的心，而是一個小惡魔毀滅世界的欲望！

當然，這肯定是他的錯覺。

你看，她那一排晶瑩雪白的牙齒，可不正是她純潔無邪的心靈的寫照？

對，一定是錯覺……

一旁的女人卻咯咯兒笑了起來，一臉慈愛看著宮晴雪。

是的，“慈愛”，一個千年的老妖怪，只怕看誰都覺得像是自己的后輩，還是很后很后的那種。

唐寧撫額，將心底那怪誕感覺強行驅離，笑道：“那你說說，怎么才能找到那通道？”

宮晴雪想了想，揚手一指，道：“應該就是那里了。”

唐寧抬頭望去，只見又是一個安全門，里面乃是一間封閉的辦公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唐寧嗤笑一聲，只覺得剛才太過高看這丫頭了。

女人卻陷入沉吟，過了半晌，抬步就朝那地方走去。

到了近前，仍是粗暴一掌拍出。

“轟”的一聲悶響，整個大地都仿佛在震顫。

但是那門……竟毫發無損！

即便再遲鈍，唐寧也明白，這門后面絕不簡單，即便不是通道，也必然是了不得的地方。

“你……你這又是怎么看出來的？”唐寧啞然看著宮晴雪道。

宮晴雪沉吟半晌，道：“這個說起來……就很麻煩了。”

好吧，這分明是嫌棄自己不夠聰明。

唐寧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心底卻有些心驚這等世家大族的傳承。

別看這只是一樁小事，看越是小事，越能看出底蘊來，而再聰明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經驗、事物給她觀摩，也養不成這種見微知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