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并非表面上般，是個長了胡子的糟老頭子。相反，他面容俊逸，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左右，不見半分老態。

聞溪和林逸對視著，過了好久，聞溪拎著手里的胡子，問：“這算什么？惡趣味？”

還有，她之前還想不通，那個香凝究竟為什么會對一個糟老頭子這樣殷勤。現在看見林逸的真面目，聞溪終于想通了。

這樣一個身居高位又俊逸不凡的男人，很少有女人不動心的。

林逸看著聞溪晃動著自己的胡子，狠狠的瞪了聞溪一眼，伸手將胡子搶過去，然后摸索著給自己貼上，重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

聞溪盯著他的所作所為，忍不住挑眉，問：“你究竟在搞什么？”

“你懂什么？”林逸看了聞溪一眼，沉聲說：“年輕人，你不懂的太多了。”

“我是不懂，不過你可以給我說啊。”聞溪道。

林逸：“我不想說。”

聞溪：“吃了我的飯，還賴在我這里不走，還對我這么不耐煩？”

林逸：“……”

他看著聞溪的臉色，懷疑自己今日若是不將這話說清楚，他之后怕是進這個門都困難了。

猶豫了一下，林逸別過頭，說了一句：“我乃修行之人，這你知道吧？”

聞溪點頭：“我知道。”

“修行之人，壽命與凡人不同。”林逸淡淡的道：“我修為雖算不得高，但是卻也不錯。”

聞溪明白了林逸的意思。

他是修行之人，雖然不是長生不老，但是衰老的速度卻比正常凡人慢上許多。凡人七八十歲，與他來說，不過二三十歲。

這也是為什么，林逸現在還保持著年輕的面容。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林逸說：“我為什么要戴著這個胡子把自己裝成一個糟老頭子。”

聞溪：“所以，為什么呢？”

林逸這次沉默的時間長了一點，隨后輕聲道：“你的外祖母，她是個普通人。”

聞溪：“……”

那一瞬間，聞溪的血液好像被凍住了一般，冷的她打了個寒顫。

可林逸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和普通的凡人一樣，會有生老病死。”林逸的眼里閃過一抹痛，聲音也變的有些沙啞：“我對此無能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的面前一天天的衰老。曾經花兒一樣的容貌，逐漸枯萎，變的皺巴巴的，沒了光彩……”

林逸抬頭看向聞溪，緩緩地道：“你說，她若還見著我始終是曾經的那般模樣，她心中會作何感想？”

聞溪：“……”

“所以，我只能陪著她。”林逸輕聲說：“我陪著她一起，她變老，我也變老。這樣她看著，心中也能好過一點。”

聞溪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疼的她手指都在發顫。

“后來她走了……”林逸躺回躺椅上，閉著眼睛，淡淡的說：“我也沒想變回去，這么多年都習慣了。而且，這樣挺好的，能幫我省去不少麻煩。”

聞溪看著林逸的臉，有些艱難的問了一句：“你今后……打算怎么辦呢？”

他是修行之人，壽命很長。如今只走過短短的幾十年，以后還有幾十上百年的時光，他又該如何呢？

“什么怎么辦？”林逸唇角露出一絲笑意：“我如今兒孫繞膝，人生圓滿，沒什么遺憾。”

“你就一直打算一個人嗎？”聞溪忍不住問。

“一個人挺好，”林逸說：“我已經習慣了。”

聞溪：“……”

林逸睜眼，抬眸看向聞溪，難得的，眼里帶著兩分笑意，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只想說，我這輩子有且只有你外祖母一個愛人，我再也沒有能力去愛別人了。”

說完這話，他便重新閉上了眼睛，很快就重新睡著了。

那平緩的呼吸，好似剛才所說的話不過隨口閑談。

但是這幾句隨口閑談，卻在聞溪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不由自主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自己和楚堯。

楚堯本就比自己年輕了那么多，且以他的修為，壽命定然更長。而自己呢？一個不能修行的凡人……即便拼盡全力走了煉體的道路，也不過是像煙花那樣絢爛很短的一段時間，很快就會消失。

如果她和外祖母一樣早早的走了，留下楚堯……那個瘋子，會怎么樣？

聞溪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拉扯著一般，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聞溪再也坐不下去，有些狼狽的起身回了屋子。

直到晚間，她的房門被敲響，香凝站在門口，輕聲說：“姑娘，外面有人找。”

聞溪挑眉，她剛來林府第二天，能有什么人能來尋她？

她收拾收拾，出了門。一出去，就看見院子里站著陳元哲。

聞溪有些詫異：“你怎么來了？”

陳元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也是奉命行事，姑娘莫要厭煩。”

“我不是這個意思，”聞溪笑了笑，道：“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里。”

陳元哲將自己手里一直拿著的食盒放在桌上，說：“少爺讓我將這個送過來給姑娘。”

聞溪挑眉，走過去：“什么？”

陳元哲：“姑娘打開看看？”

聞溪盯著那食盒看了片刻，隨后伸手將食盒打開了。

一打開，一陣撲鼻的香氣便飄了出來，只見那食盒里裝著各種樣式各種顏色的小點心，還冒著陣陣熱氣。

陳元哲站在一邊，笑著說：“少爺吩咐我將上京做糕點的鋪子都買了個遍，一樣裝上一點，拿過來給姑娘品嘗。”

聞溪：“……”

陳元哲：“姑娘嘗嘗？看看喜歡哪一種，我以后便讓人每日給姑娘送上一些。”

聞溪看著這一盒子的糕點，遲遲沒說出話來。

她想起在陵川城的時候。

因為自己買過那家的桃酥，楚堯便每日都給她買，完全沒想過自己會不會膩。

他只是覺得自己喜歡，便一股腦的都送到自己的面前。

陳元哲看聞溪不說話，有些忐忑的問了一句：“姑娘，有什么問題嗎？”

聞溪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才說：“笨蛋！”

楚堯是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