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身子顫了一下，回頭盯著他：“所以，你呢？”

“我、我會把銀子還給他的……”陳榮順目光閃爍了一下，避開她的視線。

阿嬌了然。

陳榮順：“阿嬌，我知道我不好，保護不了你，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是告訴你了。以后，你多注意些……”

阿嬌盯了他一陣，到底心軟嘆氣：“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數。關于你，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便好。陳伯和張姨省吃儉用，花上那么多銀子，可不是讓你去鎮上跟那群少爺廝混的。”

她語氣平淡：“那高家的少爺家里有錢，便是不好好念書，家中也自會給他安排好出路。你呢？”

陳榮順一震，苦澀道：“我、我明白了……”

阿嬌不再多言，朝他輕輕點頭，轉身進了院子。

“咯吱——”

那道院門從里面合上，從此將兩人隔絕。

陳榮順呆呆站了好久，掉頭回了自己家里。

爹爹佝僂著腰，剛從村后提了兩桶水倒進水缸，一轉身看到他面上變的驚訝。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順子，回來了啊，怎么提前沒跟我和你娘說聲。”

陳榮順晃然：“今日夫子有事不授課，給了我們兩天的假，我回家看看。”

爹爹一喜：“那好啊！咱家的肉還剩得不少呢，晚上讓你娘給你炒肉去！”

他說著，低頭挑桶，準備再打水去。

陳榮順看到他頭頂的白發，鼻頭一酸，伸出手：“爹，讓我來吧。”

爹爹伸手攔他，不讓他拿，咧嘴笑了笑：“這種粗活我跟你娘來做，你只管好好念書，將來當上大官，就是對我們的回報了。”

陳榮順摸到了他手上的厚繭，鼻頭更酸。

他念書數年，多數在鎮上和那些同窗一起生活，自詡是個讀書人，和村上大多數注定終生與土地作伴的農民不同。

他面上謙卑、溫和，可骨子里卻是漠視，漠視陳石村、漠視村里人，甚至也漠視自己的出生父母。

他用著爹娘省下來的、供他讀書的錢，卻在鎮上過著比大多數人都舒坦的日子。

他自詡在書中世界開拓了眼界，實則在村里同齡人都擔負起一個家庭時，鮮少幫助過家中。

特別是這兩年來，在高三郎幾人的靠近下，他飄飄然跟著玩耍，原本極好的學業卻落了下去。

若再這樣下去，怕是幾個月的秋試都是問題。

阿嬌的話刺痛了他，也點醒了他。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陳榮順抹把臉上不知何時起了的濕潤，走入自己的小書房……

“嬌嬌，你剛才在門口是跟誰聊呢？”

這頭阿嬌剛把門插上，就迎來了崔氏的追問。

阿嬌面色無異：“咱后面的陳榮順，回來的路上剛好碰到了，聊了兩句。”

崔氏點頭，沒有深究：“過來吃飯吧。”

阿嬌吃過飯，猶豫了一陣，小聲道：“娘，我跟你說個事兒。”

崔氏一愣，在昏暗的油燈中抬頭：“什么事兒？”

阿嬌：“我在鎮子上認了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