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瀾城國際機場。

蘇木剛離開停車場，便看到了蹲在接機口揪住頭發發呆的姜父。

或是因為著急湊錢的緣故，姜父和他一般都是雙目布滿血絲，不僅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散發著濃厚煙味。

“叔叔。”

來到近前，蘇木沉默了下，將銀行卡遞出。

姜父身體一顫，抬頭怔怔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銀行卡：“這是……”

“這是沐橙前期的部分醫療費用，不多，只有十二萬三，但好在能夠支撐幾天。”蘇木扶起眉頭逐漸皺起的姜父，解釋道：“您放心，這錢不是我向家里拿的，也沒有賣掉我和沐橙的婚房，這筆錢更不會沾染任何灰色產業鏈。”

姜父依舊沒有接卡，而是開始追問：“那錢是怎么來的？”

他用布滿血絲的雙目死死盯著蘇木，自然而然，他也看到了蘇木那同樣被血絲攀滿的眼球。

“沐橙需要用錢沒錯，但我不希望她以自己最不喜歡的方式勉力活著。”

“還有你……”

“如果……”

姜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蘇木直接打斷：“錢的來歷您不用管，這些都是合法合理，我也沒有去貸款或者借高利貸，另外……雖然您不希望沐橙以她最不喜歡的方式活著，但人在世上，本來活著就已經很難了……何況您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們賭上了一切，沐橙她還會有這么強烈的求生意志嗎？”

“確實，這樣對沐橙來說很不公平，更可以說是我們自私，將自身愿望強加給了她，這才導致她如今不得不在病魔的折磨中痛苦活著，可是……我們真的就只是想要她活著啊！”

“她還那么年輕，明明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卻遭受了這種厄難，我相信無論是誰，都不想看到花兒才開始綻放就凋零枯萎了。這個世界，她也沒有好好的去看看，她也有機會活著！”

“還有，如果可以活，誰真的想去面臨死亡？主要還是看我們能不能給她帶來足夠的求生意志。”

蘇木原本眼睛就很紅，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因為情緒激動，雙目更是紅的嚇人。

姜父肩膀抖了抖：“那你覺得她希望看到你這樣嗎？”

“不希望，但有希望，我就會抓住。”蘇木沉聲道。

“希望……”

提到這個詞的時候，姜父只覺得現實好諷刺。

姜沐橙在患病的時候，他們就是從絕望到希望，再從希望到絕望。

如今再提希望……

實在是讓他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是的，目前我們著急的無非只是錢而已。”

蘇木沒有提新型藥物究竟如何，會不會是姜沐橙獲得生機的希望，但他相信一定可以的。

如果只是缺錢，他會去想辦法。

何況現階段網絡上的熱度和流量已經有了，他只要好好經營，等到達到一定程度變現，然后一舉涉足娛樂圈，那么錢，也就不是那么難獲得了。

當然，

前提是不能簽約經紀公司，只能自己組建工作室！

……

下午兩點二十五，是斯蒂芬教授團隊專家航班抵達的時間。

蘇木和姜父在出機口接到人，便直接開車前往了醫院。

由于是外聘專家的緣故，瀾城人民醫院也需要有這么一位在血癌領域具備權威性的專家，所以早早便安排了宿舍，只等人到后辦理一下入職手續。

只不過較之其他外聘專家，這位馬特醫生比較特別，畢竟他前來華夏主要目的是因為新型藥物臨床試驗，所以前期很大一部分薪酬和費用支出，醫院方面是不會進行負擔的。

也沒法負擔。

沒辦法，因為政策不同，姜沐橙的這種大風險的人體臨床試驗是不被允許。

“看來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啊。”

抵達醫院，馬特醫生在辦完入職手續來到主任醫師辦公室翻看完最新病例，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蘇木心中咯噔一聲，連忙問道：“惡化的情況很嚴重嗎？”

馬特醫生道：“很嚴重，之前姜還有十來天可活時間，但現在，最多五天。等時間一到，她的器官衰竭將無法再遏制，到時候恐怕就算是上帝也沒辦法。”

啪嗒！

姜父拿著在手中的一次性紙杯摔在地板，他顫聲問道：“那你們的藥物呢，用了那個藥物會不會有所好轉？之前斯蒂芬教授說過，你們的藥……”

“姜，你先不要著急，聽我說完。”

馬特醫生擺了擺手，道：“情況雖然惡化的很嚴重，但也還沒有到最后一步，而且明天藥物就備案結束了，可以正式開始進行臨床實驗，所以只要你女兒不會產生過激反應，一切都會和斯蒂芬教授說的一樣，并且，我也對我們公司耗費巨資研制的新型藥物具備絕對信心。”

不過即使如此，姜父仍舊沒能松上口氣。

畢竟無論是誰聽到自己女兒僅剩下最后五天生命，都不會輕松，哪怕仍在掌控之內。

蘇木沉吟了下，看向許久沒有說話的主任醫師：“荊醫生，您怎么看？”

荊醫生嘆了口氣：“我的意見是和馬特醫生大體一樣，但就人道主義和職業道德出發，仍舊是建議你們做兩手準備，如果病人對新型藥物適配不錯，那萬事大吉，如果出現問題，萬事皆休，我們醫院在救治上也已經盡了全力。”

“我明白了。”

姜父向蘇木微微搖頭。

接著兩人繼續和馬特醫生聊了會兒，便先后離開了辦公室。

“專家怎么說？沐橙多久可以開始用那個藥物了？”

離開辦公室，兩人各自沉默走在走廊，直到抵達ICU所在樓層時，等候結果的姜母才急匆匆迎了上來。

“明天就可以開始了，阿姨，您就放心吧，會沒事的。”

蘇木沒有如實說出馬特醫生的一些話，也不想讓這位本就處在崩潰邊沿的母親，心理準后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明天，怎么明天，專家不是已經到了嗎？他現在完全可以開始給沐橙用藥，早用藥也早知道情況。”

希望就在眼前，姜母的分寸終究還是亂了。

姜父說道：“藥物需要備案，還有沐橙的病例需要更新，除此外，馬特醫生也要在這個期間倒倒時差。”

“那明天……”姜母透過玻璃窗看向床上昏睡的女兒，雙唇緊抿，眼淚卻似是斷線的珍珠般流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