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比一天冷，王德勝抓住糖廠一個人。

這人是他的本家，在運輸隊干活，原先受過原村長一家的恩惠。

王德勝也沒為難他，就問了幾個問題。

那人覺著，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就全交代了。

“都快落雪了，落雪前，這就是最后一筆生意，聽說是省城的大商戶，關系杠杠的，湉丫頭說，要是能搭上這條線，以后的銷量就不用愁了?！?

王德勝在鎮上干過兩年，明白福禍相依。

搭上這條線是能得到不少好處，那要是得罪了這個大商戶呢？

那人急著離開：“我們趕緊休息了，咱們糖廠現在全都嚴陣以待，可不能得罪大客商！要是誰冒犯了這大客商，搞砸湉丫頭的生意，她說她糖廠開不下去，也不讓我們在許家村活下去呢！”

王德勝眼前一亮。

搞砸生意，糖廠開不下去，這次機會，可千載難逢！

他心滿意足放了那人離開，又利用原村長的人脈在村里旁敲側擊的打聽，得到的都是幾乎同樣的答案。

要么做成生意，一步登天。

要不得罪客商，徹底消失。

王德勝比他爹有見識多了，知道那些客商最在意的都是什么。

除了價格以外，賣吃食的，最怕就是遇見老鼠！

一只老鼠，絕對能壞了一鍋粥！

他就要利用老鼠，端掉許湉湉那小賤人的糖廠！

娘的！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了！

客商來的前一夜，王德勝和他爹親眼看著許湉湉檢查完倉庫落鎖離開，才興奮地拿出一走就配好的備用鑰匙。

“快快快。”王德勝催促：“把咱們準備的好料都拿出來?！?

原村長卻往外瞧瞧，還謹慎的等待了一會兒，村子里安安靜靜，根本沒人守著糖廠。

他手腳麻利地把一早準備的好料扔進去，密密麻麻的蛇蟲擠擠挨挨，看得他一個大老爺們都渾身發麻。

“走走，快走！”原村長招呼王德勝。

可別不小心被蛇咬一口，這可不是小事。

他們關好倉庫門，又在廠房各處都放了老鼠，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明天一早，就等著驚聲尖叫，糖廠關門，許家顏面掃地。

頂好讓那些原先的客商都瞧瞧，讓許家賠錢，再對那些沒良心的白眼狼村民動手。

等那時候，他們再從天而降，主持大局，把小小一個許家村完全收入囊中。

想想就美滋滋。

這父子倆都是帶著笑入睡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遲遲爬起來。

彼時，糖廠已經熱鬧非凡，員工列隊歡迎客商的到來。

王德勝聽他娘提起村里的熱鬧，顧不得洗漱，套上鞋就往糖廠鉆。

混在人堆里，他一眼就看到光芒萬丈的許湉湉，她笑容洋溢，如陽光般和煦，領著幾個客商參觀糖廠，嘴上嘀嘀咕咕說很多他聽不懂的詞匯。

王德勝往地上啐了一口。

啊呸！

這小蹄子，早晚要跪在地上喊他爹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預想之中的尖叫卻并未到來，王德勝越來越慌張，越發覺得可能出了問題。

半個時辰后，客商出門，笑容滿面與許湉湉告別，登上回城的馬車。

等他們走遠，許湉湉振臂高呼：“清庫存啦！他們訂購了咱們剩余的五萬斤麥芽糖！咱們，發達啦！”

“我宣布，每位員工多發一個月工錢和十斤細面十斤肉，大伙兒過個好年！”

糖廠員工一個月工錢最少的也有六百文，更別提還有細面和肉。

村民一下子沸騰了！

“太好了！”

“哇！可以過個好年了！”

大伙兒都喜氣洋洋，提前慶祝豐收，笑得比秋收時候還高興！

王德勝從沒有尖叫傳出來之后就一直暈暈乎乎。

他的老鼠呢？他的蛇呢？他放進去的螞蟻呢？

就算他們一早發現了去抓，可那么多，又哪能輕易處理干凈？

那小蹄子怎么就這么輕而易舉談成生意了？

他恍惚間，看見許湉湉手一揮，有一個人被推了出來。

是他爹！

他扭頭就跑，卻被白存洲擰住胳膊，踹翻在地。

許湉湉居高臨下看著他，兩頰的小梨渦甜極了：“德勝哥哥，那些蛇都是你親手抓的嗎？你好厲害哦！”

她夾住聲音，軟軟柔柔，聽到耳朵里面怪異的很。

許老頭抖出一身雞皮疙瘩。

開始了開始了！

他閨女又開始了！

說著最甜的話的許湉湉好似不小心，一腳踩到王德勝的手上，還用力捻了捻：“德勝哥哥，就是用這只手抓的嗎？”

王德勝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他想掙扎，可后背被白存洲踩著，像是一座山壓在上頭，根本無法動彈。

許湉湉唇角的小梨渦越發清甜，卻似詭異的鬼娃娃般恐怖。

她走到另一邊，狠狠又捻了一下：“或許，是這只手嗎？”

回答她的，只有王德勝的哀嚎。

“既然德勝哥哥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呢！”

她手一揮，許二哥和許三哥就一人拿著一個竹籃子走過來，里面一只蛇露出腦袋，又被許二哥用蓋子拍下。

那蛇兇狠陰冷，還吐著信子。

村里人都認識，是毒蛇！

“德勝哥哥親手抓它們過來的，應該跟它們很熟吧？那你就和它親密接觸一下吧！”

許湉湉冷了臉，淡淡道：“一個時辰，你要是還能活著出來，我就不計較了?！?

“關進茅房！”她冷冷道。

村民都不約而同離她遠一點，瑟瑟發抖。

村里的茅房不大，還有一個糞坑，蛇和王德勝都無處可去，更別提還有另外一個籃子里的老鼠和螞蟻。

這不是，要人命嗎？

剛剛不準備管閑事的村民紛紛出言勸。

“湉丫頭，嬸子知道你不會冤枉人，那也要注意點，不能把人搞死了啊！”

“是呀是呀，打一頓就算了，別鬧了?！?

當然也有酸雞跳腳，看見許湉湉露出破綻就跟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沖上來。

“想打人就打人，還要逼死人，你們許家都是惡霸嗎？”

“怪不得要自己本家的人當村長，這是要把咱們都變成奴隸唄！”

“好大的威風！前村長犯了啥錯你就敢這么對他？我看，是你做賊心虛，上位不正，才要弄死前村長！”

許湉湉只是踩著王德勝的手輕笑。

運輸隊的漢子們卻齊刷刷為她說起話來。

“你們啥都不知道就開噴？王德勝往糖廠放毒蛇！差點就咬到咱們弟兄，把他關茅坑都是便宜他了！”

昨晚他們一直埋伏在糖廠周圍，等王德勝父子倆一走就沖進去，但蛇蟲鼠蟻已經控制不住，他們忙了半晚上才恢復庫房干凈。

別的都好說，螞蟻是真的不好抓，密密麻麻的螞蟻連成一片黑海，爬進褲腿里，癢的人無法動彈。

更別提，還有許多毒蛇，稍微不慎，就會被咬一口。

他們有一個兄弟就被咬了，要不是許湉湉搶救及時，怕是已經看不到今天的太陽。

想起昨晚的驚險，運輸隊的人聲情并茂表達了憤怒，村民都驚呆了！

還有這種事？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許湉湉等他們討論告一段落，才笑瞇瞇看著原村長。

“王叔，我也不是無情的人，給你們兩個選擇吧?！?

“一呢，就是跟著蛇蟲鼠蟻一塊去茅房待一個時辰?！?

王德勝靈機一動：“我選二?！?

許湉湉腳下用力，唇角勾起：“二嘛！就是我報官?！?

“告你們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