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湉湉見掌柜將信將疑，也不多說什么：“這樣，我明天拉貨過來，您先賣兩天，再決定要多少。”

她笑容特別真誠：“我的貨在您手里，我都不擔心，您擔心啥呀！又不讓您簽合約。”

掌柜頻頻打量她身后的白存洲，顯然是認為她一個小姑娘家說話沒有分量。

她太年輕了，又是個姑娘，根本沒有說服力。

這也是她去哪都帶著許二哥的理由。

在外人看來，許家和大房一家斷絕關系后，鼎立門戶的就是許二哥，他和許湉湉站一塊，就代表了整個許家的意思。

許湉湉脾氣很好，把一小罐樣品放桌上：“您要是心動，我就找我哥來，他在城門那看馬車呢！”

等人高馬大的許二哥進來，唯許湉湉馬首是瞻，掌柜立馬就消除了顧慮，同意他們先送一百斤來賣。

許湉湉已經跟白掌柜打聽過縣里的進貨價，制糖作坊賣給鋪子大多都是六十文一斤，再由鋪子加價售賣，零售價基本都在七十到八十文之間，東市的鋪子，賣的全是八十文一斤的麥芽糖。

“我們的糖出貨價也六十文，您賣多少錢隨您。”

許湉湉他們所做的是技術上的改善，本質和其他制糖作坊沒有區別，就沿用別人的定價，也更容易打開市場。

試想一下，同樣的價格，同類型產品，一個品質好還不需要壓貨，另一個則要占用資金，商家會選哪個？

掌柜樂了：“成，別送一百斤了，送兩百，我給你們賣！”

出了這家，許湉湉如法炮制，跟東市的大小鋪子都說好了合作，才在眾多跟蹤小二的注視下，雄赳赳氣昂昂走進酥香齋，買個幾塊糕點，就被客客氣氣請去后院說話。

白掌柜看見她就笑：“這么快就來扯我這塊虎皮了？”

許湉湉笑的比誰都甜：“合作共贏嘛！您這兒的糕點，好像賣得更好了呀！”

她扯虎皮不白扯，把糕點每個都嘗了一口，指出優缺點，提出改進辦法。

白掌柜如獲至寶，立馬就讓糕點師傅開始改進。

第二日，許湉湉跟車送貨到縣城，就被早等待已久的酥香齋小二請走，塞給她五個十兩銀錠子。

許湉湉也沒推辭，糖廠正需要用錢，前期白存洲投的二百兩已經見底。

廠子嘛，本就是初期最費錢。

光是設備就足足花了一百五十兩，再加上場地房子原料等零零碎碎，辦起來時二百兩只余下十兩。

而糖廠每天都在花錢，別的不說，工人工資每天就是近二兩銀子，如沒有進賬，五天后，她就要自己再往里面貼錢。

當然，按照她的計劃，五天后就會有鋪子來糖廠訂貨，現金流滾動起來，資金就能開始周轉。

但手里有錢心里不慌，她用腦力賺來的，干嘛不收？

她一回去，就把錢塞趙桂花懷里，趙桂花下意識抱住，點她的額頭：“乖寶兒你咋這么虎？真要給娘，不能回去再給？”

可說著，她卻先喜笑顏開起來。

廠里的情況村民不知道，干活的工人也不曉得，許家內部卻全都是了解的。

時時刻刻都燒錢的廠子，只要一日不盈利，他們就一天吃不下飯。

許湉湉也跟他們解釋不明白個人財務和廠內財務的區別，只能靠塞錢緩解趙桂花的焦慮。

家里有了錢，趙桂花就忍不住心疼上小閨女了。

她不顧許湉湉的反對，拉著她再次找到老大夫，非要換更好的藥。

老大夫正愁賺不著許湉湉賣解毒藥膳的錢呢，看趙桂花強力要求，就立馬換上好藥，都是稀罕玩意，也對癥下藥，除了價格略貴。

一個月約莫要吃二十兩銀子的藥！

許湉湉肉疼的厲害！

算了，貴不是人家的問題，是她的問題！

但還別說，這好藥就是不一樣，許湉湉吃了幾天，感覺神清氣爽，甚至想去外頭跑兩圈，以劇烈運動來證明病痛減輕。

她當然是說著玩的，但趙桂花和許老頭當真了。

“小金小銀福姐兒！你們跟著你姑，一步都不能離，她要真出去跑圈，就回來告狀，爺替你們打死她！”

轉頭，許老頭就跟趙桂花感慨：“原先看著傻妮變聰明了，哪知道是傻里頭去了，虎了吧唧的，不讓人省心！”

許湉湉：“……”她干啥嘴賤呢？

之后，她身后就跟了三個甩都甩不掉的蘿卜頭，其中兩個短腿太短，走路都不利索，她還要時不時停下來等她們。

萬幸的是，白存洲跟了兩天就忙去了，只每天吃藥膳的時候見一次。

沒了討厭鬼暴力狂甲方，許湉湉每天吃飯都能多吃兩碗。

很快，就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入許家村。

村里小孩子都跟著屁股后頭跑，一路跟到糖廠門口，見上頭下來一個精明的中年人，衣著光鮮，一看就是城里人。

小孩子們都擠著挨著，不敢吭氣，倒是中年人很和氣：“這里就是你們村做糖的地方？”

小孩子們齊齊點頭：“做出來的可甜了。”

中年人好奇道：“你們都吃過？”

小孩們實話實說：“湉湉姐有給我們分，可甜可甜了，聽我娘說這是做的不好的，可我吃著已經超級甜了！”

中年人若有所思，站在門口打量這個小小的作坊。

院子門口干干凈凈，連制糖作坊附近常見的蛇蟲鼠蟻都沒見一只，院子里忙的熱火朝天，但嘴上都蒙著一層東西，頭上也圍著大大的圍巾，很少有人閑談，看見他站在外頭也只是愣了愣，沒出來開門。

再往后，就是一排灶屋，煙囪冒著白煙，帶出麥芽糖獨有的香甜。

他剛準備上前，就見許湉湉從里面出來，一見他就掛上得體的笑容：“王掌柜，生意發財，今天是來看看？”

王掌柜就是東市糧油鋪子掌柜中的一個，他今日來就是來看環境加進貨的。

這一看，心里放心不少，寒暄過后，就由許湉湉帶著參觀糖廠。

“我們廠子雖小，但五臟俱全，每個工序都分專人管理，要求大家都要帶口罩帽子，避免有口水頭發掉進去，安全方面您盡管放心。”

王掌柜四處打量，見每處都是干凈整潔的樣子，雖忙，但根本不亂，好奇道：“嘴巴上那個就是口罩？頭上是帽子？”

許湉湉也不藏私，拿來一個新的口罩給他講解：“就是這個，用碎布頭做成的，每個都有三層，咱們平常說話，唾沫也不會飛出去。”

王掌柜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東西，他們鋪子的小二也能帶著。

別的不說，看著干凈不是嗎？

許湉湉笑瞇瞇道：“您要是喜歡，就拿兩個回去，遇見需要的時候也不用找樣品了。”

她這么大氣，王掌柜倒是不好意思了。

參觀完整個糖廠，王掌柜大手一揮：“給我來兩千斤！”

原本只想買一千斤，可看到這個環境，他信心大增，要不是看糖廠太小，他還想多要一些，趁著年前往省城多跑幾趟，一來一回起碼能賺近百兩。

“一個月內能交貨嗎？”王掌柜有點不放心。

就這小小的糖廠，能做出多少糖？

許湉湉卻臉不紅心不跳，自信道：“二哥，帶人去提貨，兩千斤！”

王掌柜傻了。

現在，就能提？

吹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