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窈窈覺得自己這顆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時候，皇帝又開金口，“她叫凌音，是一個民間女子，當初朕微服私訪時，被她一舞所迷，從此對她情根深種，朕與她也算過了幾個月的快活日子，只是后來……”

后來的話，不用皇帝親口說，窈窈也基本明了。無非就是那種他一開始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皇宮里的人找到了他們，并告訴凌音，她一個民間女子，根本就不配與九五至尊生兒育女，然后要將一對有情人生生的分開。

但是皇帝動了真情，不舍得與心愛的女子分開，最后萬般無奈之下，妥協了不該妥協的事，換得凌音入宮，他原本想將凌音接近宮以后，再與凌音解釋自己為何要隱瞞身份，但是，她還未來得及解釋一切，凌音就在這個波瀾詭譎的皇宮里煙消玉隕了。

他因思念愛人，故而將這里改成了他們在宮外所居時的模樣，但是又覺得對不起她，常常不敢進來，只敢在外面駐足。

想想都令人唏噓，這個外人看起來威嚴十足的帝王，竟然真的是一個多情的可憐人。

不對。窈窈突然明白過來，當初這女子一舞就讓這個男人傾心，不惜一切也要將她弄進宮來，那她呢，她剛剛只顧著可憐別人了。

差點就忘了自己也是剛剛才跳了一舞就被皇帝給生拉硬拽來的，皇帝不會也看上她了吧！

“陛下帶窈娘來，就為了給窈娘講這個故事嗎？”

“窈娘，是你的名字？是她給你取的！”皇帝看著窈窈，總讓窈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不過這句話的信息量似乎挺大，她，就是這個畫中的女子，她難道沒有死。

如果這個女子沒有死，那么她那荒唐的想法或許成立，這個凌音，或許就真的是音曉的親娘。

如果說，她那一舞就是當初皇帝看過的那一舞，那么，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為什么，凌音會詐死出宮呢！

許是皇帝看出來她的疑惑，解釋道，“凌音雖然住在這一隅之地，但終究還是逃不脫這深宮里的詭計，她求朕，說朕若是真的愛她，便許她出宮，讓她回到她該回的地方，可出宮哪有那么容易，她僅是存在就讓許多人心生詭譎，即使出宮，也不過是換個地方葬身而已。”

窈窈算是徹底明白了。“所以，陛下就安排了一處假死，讓……讓她出宮去了。”

皇帝確是個深情的，只是可惜，這個女子早就死了，或許在她出宮時就預感到了不對，所以才一味堅持吧！

到底都是可憐人。

皇帝點頭，“她還好嗎？”

窈窈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皇帝難不成真當她是這個凌音的女兒了吧！

可她連凌音都沒見過，只是養活了一個與凌音長得有些相像的孩子，而那一舞皎月，便是在那個孩子襁褓里得來的一張紙而已。

如果真如皇帝所說，凌音當初跳的便是皎月了，那音曉確實是凌音的女兒，也就是皇帝的女兒。

算算日子，音曉確實與自己一般大，當初撿到她的時候就是與她一般大的，只是要死不活的，看不出人樣來，長大后，她才發現，撿了個美人，不想還是如此尊貴的美人。

不過，窈窈還是在心里給音曉陪了一萬個不是，她真的不是有心要冒充她的身份的。“她死了，我都記不得她的模樣了。”

事關音曉，窈窈這句話說的格外沉重，以至于皇帝都皺了眉心。“怎么可能，她說過，她在外面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窈窈想起撿到音曉的時候是她剛逃出明京城一年以后，也就是她們都五歲的時候，那時候，她尚且記得許多事情，那音曉應該也記得的。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那丫頭，她出事前都發生了什么？

“陛下，你真的認得我娘親嗎？”窈窈認娘認得極其隨便，她試圖將皇帝悲傷的情緒轉移過來，畢竟一國之君哭哭唧唧的，讓人看了不免笑話，雖然可能也沒有人敢看。

皇帝常出一口氣，轉頭望著窈窈，端的是慈父模樣，“認得，她曾說過皎月是她自創的，這世間她只會教給自己的女兒。”

怪不得，音曉懷里會有那張皎月的一舞一式。

窈窈本就想要留在宮里，便又順水推舟。“娘親教我的時候，民女還很小，并未聽她說過與陛下的過往，也沒聽她提過她曾今來過皇宮，而且，民女也有爹爹。”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窈窈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余光瞟了一眼皇帝，但未看出多余情緒，只聽皇帝嘆道，“若是朕與她有一孩子，如今也該如你這般大了。”

什么意思？他竟然不怪凌音重新嫁了人。

“如果她沒遇到朕，如果朕沒有愛上她，或許她會嫁一個如意郎君，生一雙兒女，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惜。”皇帝又重重嘆息，似乎很是后悔當初愛上了凌音，耽誤了凌音美好的未來，“可惜沒有如果，朕和她都已回不去了，雖然朕不能肯定你是凌音的女兒，但是朕會好好愛護與她有關的東西，也相信她說的只會將皎月教授給自己的孩子。”

窈窈愣住，皇帝不肯定她，又信她，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感才會導致一國之君生出這樣的感情來。

“窈娘，你可愿住進宮里來，不以任何身份，只是你。”只是關于故人的回憶。

不以任何身份，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可別人可不這么想，后宮里的那些女人更不可能那么想，她們只覺得皇帝金屋藏嬌，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只怕死得更早，比凌音還早。

“陛下！不是民女不愿意，只是您也知道，當初您的愛人在您那般周密的保護下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我這個什么身份都沒有的。”窈窈近乎祈求，“陛下，民女還想多活幾年。”

景深扯動嘴角，這些年，敢如此說話的，大抵也只有一向驕縱的魚揚了。

他聽說窈娘是魚揚一手促成引進宮的，原來，這才是魚揚盤算的嗎？

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也是時候讓她死心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保護好與她有關的東西和人。

凌音，是朕對不住你，你且放心，那些害過你的，打算害窈娘的，朕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