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道心可太熟悉了,道心立刻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上前去,在人影前蹲下伸出兩只手就要扶著她站起來。
人影也是在兩只手伸過來的瞬間愣了一下,隨即抬頭看向面前站著的道心,滄桑的面孔一下就鎖定了她的身份,正是張媽!
張媽見到道心自然也是吃驚不少,聲音顫巍巍的帶著哭腔:“道心少爺?你怎么下山來了?”
道心聽出了張媽語氣的不對,仔細去看她的雙眼還是紅腫的,臉上更是有兩條清晰可見的淚痕。他并未回答張媽的話,反而是打著手語問張媽究竟是發生了什么。
張媽搖著頭,眼淚又是不爭氣的低落下來,看她那神色像是有了天大的委屈懊惱的讓她不知道該怎么發泄。
道心被張媽的神情刺的內心陣陣疼痛,年少氣盛的他當下就要闖進湘境去問個清楚。好在在他離開張媽一段距離剛走到湘境城門口時就被緊跟而來的張媽給攔了下來。
張媽擋在道心面前,一邊用長滿老繭的手推搡他,一邊慌張的急道:“張媽沒事,啊,張媽沒事,咱們趕緊回家去,我給你做些你愛吃的?!?
聽張媽說道“回家”兩個字,道心這才有所平和,他深夜下山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張媽,然后安全的把她帶回去,省的還在家里的柚子傷心。
道心憤憤的抬頭,看了一眼湘境,內心卻是下了決定。無論如何他也要清楚張媽在湘境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現在有能力為自己的家人申冤,讓張媽如此這般的人,他一定會讓那人付出深刻的代價……
時間流轉,因為帶上了張媽的緣故,道心不得不顧慮著他的身子,從湘境回家的這段路程硬是多花費了一個時辰這才算是平穩到家。
柚子早就急得不行,獨自一人在家里是怎么也無法安下心神,煎熬等待這么長時間當道心和張媽的身影開始在門外出現時她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平穩落地。
出門迎接下二人,她是立刻的倒了兩杯水分別遞給道心和張媽,道心這一路來筋疲力盡還算不上但多少也有些疲憊,一連著喝了幾杯水方才老實的坐在凳子上。
而張媽呢?她只是死死的抓著杯子,也不知道內心到底是在想什么,雙眼無神的看著水面上的倒影。
柚子趕忙問道:“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說出來啊,你別這個樣子嚇我好不好?”
說完,柚子張開雙臂將張媽摟在懷里。別看柚子已經是個成人了,但是在自己的娘親面前卻還總是一副長不大的少女性格,經歷這一天的焦急換來了平安的結果,她的眼里又怎不是噙滿淚水呢?
張媽被柚子這么一抱,才算是緩過了神拍了拍柚子的后背讓她起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沒事啊,娘沒事。只有有你們兩個陪在娘身邊,娘這一生都無憾了?!?
“娘,說什么呢,我和道心無論如何都會一直陪伴娘的。以后不準再想今天這樣嚇唬我們,知道了嗎?”柚子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好讓自己差點流下來的淚憋了回去。
“嗯?!睆垕岆m然答應,可是那聲嗯,卻是飽含了深深的無助,道心愈加的肯定張媽今天經歷的對她來說肯定是最觸動內心深處的打擊。
等母女二人之間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些,柚子這才是問道:“對了,娘,你不是去湘境買店面鋪子了么?咱們的契約呢?”
關心和傾訴完后,柚子總算是問了重要問題,張媽去湘境辦的就是這件事。但可是張媽對這件事卻一直都是閉口不提,直到這個時候柚子問了起來,也是不做回答。
問題,一定就出在這件事上!
道心立即湊了過來,攤開手掌用另一只手在上畫著圓。他的意思很簡單,去賣店面鋪子用來交易所使用的錢財靈珠那是不可缺少的。
去年他們就已經打聽好了店鋪的價格,湘境的店鋪價格都不怎么貴,幾百的靈珠就夠買下來一間。張媽這次下山帶的錢之多不少,那可是她老人家這一生以來所有的積蓄??!
張媽算是把自己今后的養老和柚子以及道心的成長的條件全部壓在了這些積蓄上。一些錢用來買店鋪,剩下的錢進貨一批新款的布匹和更新更多樣的機器來,以她們娘倆的手藝絕對能把這布匹店開的紅紅火火
當然,這些美好的幻想那得建立在首先她們有了個這些條件之上,而現如今這些所需的必要條件呢?別說他們兩個了,就連張媽也是一眼未見。
面對柚子和道心二人的詢問,張媽總算把今天發生的一切緣由都給說了出來。
從張媽的口中二人得知如今的湘境和上一次他們見的湘境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改變,其實今天就連剛進去的張媽她自己也是不敢相信湘境會變成那個樣子。
湘境的整個環境都被籠罩在一種壓抑的黑暗之下,大街上甚至連人影都沒幾個。就算是平常人群熙攘的集市也是少了一半之多,人與人之間見面甚至是不敢講一句話,唯恐是把什么東西吵到。
集市上的買賣往往只是簡單的只言片語和幾個手勢,等一切完成后就是趕忙低著頭火速離開沒有在外多待一秒的意思。
本來聽到這里的時候柚子就已經有了疑問,湘境不是什么大境,但是總不至于是做空城吧,難道說整個湘境都找不到除了集市以外另一處的人員集中場所?
人員集中的場所不是說沒有,據張媽接下來的話分析出湘境的幾大娛樂場所倒是人滿為患。酒樓,戲院乃至街角的春樓從早到晚都是嬉笑和歌舞之聲,與外界的環境完全的呈現了一個鮮明對比。
在這些娛樂場所快活的人都有著共同的特點,一個個的都是壯碩魁梧,只是看背影就會被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
張媽的遭遇也是在這之后開始發生,湘境的街道上那些沒人租借的店鋪均有湘境境主所屬的商會負責。
按以往來講,這些商會里最多也就留下幾個伙計來做登記和契約的簽訂而已,用不了太多的人呆在商會中讓人眼雜。商會嘛,讓來著鑒寶買寶再或者存錢取錢或者紙幣兌換什么的,人手夠了就行。
張媽當時也是這么想的,早早在商會門口就把裝靈珠用的袋子拿了出來,可是等他進了商會后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商會里只有兩個伙計在前面的柜臺坐著迎客,在他們身后一展屏風可是擋著了十幾個身影,只能通過那投在屏風上的影子才能判斷出在屏風后的那些人和之前在湘境娛樂場所快活的人一模一樣。
張媽本想要走,可卻從屏風后閃出一個人影在她背后叫住了她。張媽不敢反抗,只得是上前把來由給說了明白。
那人聽罷便讓前面的伙計趕緊做各種手續,等契約出來后那人是幾乎一手奪錢袋,一手遞契約的將他們二人持有的物品換了過來。
這一下猝不及防,再加上那人力氣也大張媽差點是一個跟頭栽倒。等她詳細看那契約時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像是被雷擊一般。
當張媽講完她今天的這些遭遇后,一手伸進自己的柚子里將一張被她攥的皺巴巴的紙拿了出來。
柚子將那契約接過,開始詳細的看上面一條條的陳列,每看完一列她的瞳孔都要放大幾分。這上面幾條要求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喪心病狂!
首先契約的第一條就規定,買下店鋪的期限只有短短三年時間,而且每年都要上繳一百靈珠的費用,這些錢根據什么收取的契約上卻是一點都沒指出。
再往后的條約里都不充斥著霸王條例,小到店鋪的損耗,大到店鋪的利潤。一則條例就是幾十靈珠的上繳費用,這些條例算下來他們買這個店鋪三年竟然要給這商會上繳五百多靈珠的費用!
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概念啊!以他們這個家的收入來看一個月不到十顆靈珠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三年五百顆靈珠,活生生的宰人明搶不是嘛!
更何況一般這種契約都是以二者簽字畫押才能生效,但如今在張媽手里的這張哪里來的二人簽字畫押之說?有的只有違背這張契約所要承受的后果。
當年張媽先是在湘境登錄了自己的居住信息然后才做了道心家的家丁,也就是說湘境想要知道她們住在哪只不過是翻翻記錄的事情。
這也就解釋的通為何張媽會哭紅了眼睛,遲遲的不肯歸家。柚子何等的脾氣,現在她的眼睛也是充滿血絲,那雙眸此時如要噴火。
道心一手搭在柚子肩上,讓她情緒先平靜下來,隨即結果她手里的契約折好塞進自己的腰間,對著看著他們二人的張媽點點頭。
這個公道,他無論如何都要為張媽討要回來,那些人就算再怎么魁梧健壯又如何?他可是一名實打實的氣師,觸碰到他的逆鱗,他必須站出來,替張媽發泄出她受到的不公平!
……
新一日的清晨往往都是熱鬧非凡的,可在如今的湘境喚醒清晨的不是集市的晨賣聲,一家家的店鋪都是掩著一條縫隙遮蓋著,不靠近點還真觀察不出這些店鋪正處于正在營業中。
與這些平民百姓都要賴以生存的面鋪米鋪相比,湘境唯有的幾家酒樓戲院早早就客滿,當然與其說他們是一大早就來還不如說是他們前一個晚上根本沒有離去。吃剩的飯菜順著窗口撒到后院去引來一眾的流浪貓狗爭搶。
沿著這條街直到盡頭,一家門面不大但裝飾卻十分顯眼的鋪子就那么靜靜的落著。一名還在打著哈欠的伙計慢悠悠來到門口四下里張望了一眼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
在他身邊的另一位伙計湊過來,用一只手捂著嘴道:“誒,我說你有事沒事的出去望什么啊,真指望有客來咱們商會,你看看那屏風后面的都是什么人吶。你把他們伺候好就行了,還在乎商會的活?真是命多的你?!?
“嘶,誒?!北唤逃柫艘煌?,小伙計心里肯定有的是不舒服。小聲抱怨著:“倒了八輩子血霉好好的一個境混成這個樣子,這群沒人性的亡命之徒,我真……”
未等他說完,他的同伴趕緊附手過來掩蓋住他的嘴,噓道:“你不想活了?你找死別帶上我哦。這幾個爺脾氣都不好,你丫的一天天,凈作死!”
伙計掙開他的手,伸出袖口擦了擦嘴:“這地方哪是人能呆的地方?我有個在其它境的兄弟,這幾天正在辦理田產,過段時間我們一家就都過去。在這地方當孫子討活命,憋屈的很?!?
他剛剛說完,后面的屏風就被一把拉開,一個面目猙獰的漢子露出一顆大光頭:“外面坐一個人就行了,來一個陪我們打牌喝酒嗷。跟個呆子一樣,下次見我們哪個兄弟喝倒了就自覺進來,別讓我催惹人煩。”
“誒,好嘞爺。我準備準備就來?!被镉嫷耐橼s緊轉身,低聲下氣的彎著腰做應答,哄完那光頭進去他這才一臉不情不愿的從座位上起身慢慢踱步到屏風后面去。
“嘁~”伙計鄙夷了一聲,用手拖著半張臉就要靠在桌子上睡去,就在他迷迷糊糊間,一只手拍在他面前把他驚醒,緊接著一聲音色還挺好聽的質問就已經響了起來。
“我問你,這張契約是你們商會昨天開的吧!”
伙計趕緊擺正好姿勢睜開眼,他的面前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在前的女生拍在柜臺上。一張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紙就落在那里。
這么一段時間從他們商會給出去這樣的紙張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只是看著上面幾條觸目驚心的規定條例他就知道對方是為何而來的了。
可不嘛,一大早趁著張媽還未睡醒柚子和道心就悄摸摸的下了山。柚子憑著一股子的熱氣頭,那架勢還要比氣師的道心都高出不少。
柚子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的惱火:“我問你,你們湘境的商會就是這么宰人的?難怪湘境一直發展不起來,就你們這一個個見錢眼開的模樣,境主能是什么好貨色?!?
伙計被柚子罵的發懵,雙手貼在一起道:“這位客官,你先聽我說完你在說我的不是之處么。你先別燥,我給你解釋?!?
說完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屏風那邊好像并未差距到這里的動靜,依舊是我行我素的樣子,伙計緩出一口氣,道。
“我們商會也不想這樣啊,可是這不是我們決定就能決定得了的事。我看您二位的裝飾打扮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湘境遭遇你們不曉得也正常?!?
他伸手指了指屏風:“現在的湘境,他們是這個?!被镉嬌斐龃竽粗赶蛏现噶酥??!拔覀兡??最多就是這個。”大拇指收回,換成小拇指勾了勾。
“真不是我們湘境貪財了朝你們普通老百姓下手,湘境現在的大家族光是一年的保護費就是一千靈珠出頭。我跟你們講,早在幾個月前湘境外面有關系的家族勢力早就跑沒影了。這些人見搖財樹門都沒了,就把手下到我們這些街井小民身上,我也是受害者啊!”
“哼?!辫肿永浜咭宦暎袅磕鞘遣]有減下去多少:“好笑,什么人啊敢在你們湘境境主負責的地盤上造次?這么有能耐……”
柚子剛要再說,一只手已經蓋在了她的嘴上,她身后的道心趕緊的拉了她一下肩膀,讓柚子后面語氣更沖的話沒有說出來。
那伙計已經被嚇得不輕了,他眼神惶恐的回頭一看,立刻是對著道心抱拳:“二位行行好,少說兩句好么?您二位要是接受不了這契約我給您二位退了便是,再過幾日我也就要離開這里了,二位可別把我也拖下水了?!?
眼見這伙計好像對屏風后面的人抱有不少的恐懼,那神色絕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幸虧道心明事理,他雖然不怕事,可他不想讓柚子也設身處于危險之中。
道心對伙計點了點頭,伙計接受信息后那是立刻忙碌起來,先是對著二人的身后張望了一眼,隨后立刻把那契約收回,轉身打開身后的兩個大箱子開始用一個小錢袋邊數邊裝靈珠。
不出幾秒,這一包小錢袋就已經被伙計扎好了扣子,就在他剛要轉身把手里的錢袋交給柚子和道心二人時,一只大手卻在他不知不覺間蓋了過來。
“呦,這妮子長的挺水靈的么?!币幻砀咭幻拙砰_外的漢子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的一只手壓住伙計扎錢袋的手,另一只手已經又習慣性的要往柚子臉上撫摸過來。
下一秒,柚子的身影往后退了幾步之遠,站在漢子面前的已然換成了道心,他那伸出的手也是被出現的道心用小臂擋了個正著。
“多事。”那漢子手心翻轉呈一個抓取狀抓住道心的胳膊便要把道心整個人都要丟到一邊去。
“空!”
在感覺到手臂上的力道涌動時,道心已經知道面前這人已經打算對他不利了。本來就在氣頭上這還有個不長眼的挑事,那道心可就不打算繼續沉默了。
黑色的晶氣由他的腳掌開始蔓延,很快就覆蓋在了道心全身。拿普通人的身份換來的只有別人的戲謔,那么氣師這一層身份呢?
當那黑色流光出現的一剎那呢,抓著道心胳膊的手就立刻撤了回去,道心眼睛一瞪那漢子赤裸的上身已經開始密密麻麻的出現了一層汗液。
漢子吞咽一口口水,他倒不像上次那人見到氣師展現出害怕的形態,反而是站定了身子打著一副哈哈臉道。
“歐呦,真沒想到湘境竟然還有氣師啊?!彼炅舜晔?,可能一來是對道心身份的不敢確定,二來也是真的怕了道心。
畢竟人家可是實打實的氣師,就算是十個他也未必是道心一個人的對手,被他松手的那伙計識趣的過來踮著腳在漢子耳邊低語了幾句。
漢子聽罷,點點頭,臉上的兇神惡煞緩和下去:“事情我知道了,我們帶頭老大也是名實力不錯的氣師。正所謂英雄惜英雄。我為我剛剛的無禮抱歉,還請這位兄弟別太放在心上?!?
“咳咳。”說完第一段,他和道心對視的眼睛忍不住開始躲避起來,內心是暗暗的想:“湘境的氣師不是出逃就是歸順,看來這小子另有來頭。身邊還有這樣的一個美人,沒準是又是哪個境的公子哥包養的妾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