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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發現三星堆
  • 段渝
  • 2690字
  • 2022-03-29 09:49:57

一、探索與期待

1929年燕道誠與家人合影

1929年(一說1931年春),四川廣漢縣(今廣漢市)城西十八里太平場附近真武宮南側燕氏宅旁發現大量玉石器,其中不少種類在形制上與傳世和其他地區出土的同類器型不同,引起有關方面的注意。1930年,英籍牧師董宜篤(A. H. Donnithone)函約成都華西大學教授戴謙和(D. S. Dye)同往調查,獲得一批玉器。戴氏據此撰《四川古代石器》(Some Ancient Circles, Squares, Angles and Curves in Earth and in Stone in Szechwan),備記其事,并對器物用途等略加探討。該文發表于華西大學華西邊疆研究學會主辦的英文雜志《華西邊疆研究學會會志》(Journal of the West China Border Research Society)第4卷(1934年)。1932年秋,成都金石名家龔熙臺稱從燕氏購得玉器4件,撰《古玉考》一文(1),認為燕宅旁發現的玉器坑為蜀望帝葬所。1933年(一說1934年),華西大學博物館葛維漢(D. C. Graham)教授及該館助理館員林名均應廣漢縣政府之邀,在燕宅旁正式開展田野考古發掘,頗有收獲,由此揭開了日后三星堆文化發掘與研究的序幕。

葛維漢、林名均在廣漢考古發掘時留影

1934年7月9日,時旅居日本并潛心研究甲骨文的郭沫若在給林名均的回信中,表達了他對廣漢發掘所取成果的興奮心情,并認為廣漢出土玉器與華北、華中的發現相似,證明古代西蜀曾與華中、華北有過文化接觸。他還進一步從商代甲骨文中的蜀,以及蜀曾參與周人克商等史料出發,認為廣漢遺址的時代大約在西周初期。

葛維漢論文

林名均論文

1936年,葛維漢將廣漢發掘及初步研究成果撰成《漢州發掘初步報告》(A Preliminary Report of the Hanchow Excavation),發表于《華西邊疆研究學會會志》第6卷(1936年)。林名均亦撰成《廣漢古代遺物之發現及其發掘》一文,發表于《說文月刊》第3卷第7期(1942年)。兩文均認為出土玉石器的土坑為墓葬。至于年代,葛維漢認為其最晚年代為西周初年,約當公元前1100年;林名均則將廣漢文化分為兩期,認為文化遺址的年代為新石器時代末期,在殷周以前,坑中所出玉石器則為周代遺物。

1946年7月,華西大學博物館出版了鄭德坤教授的《四川古代文化史》,把“廣漢文化”作為一個專章加以討論研究,不同意葛維漢、林名均提出的墓葬之說,認為廣漢出土玉石器的土坑應為晚周祭山埋玉遺址,其年代約為公元前700—公元前500年;廣漢文化層為四川新石器時代末期遺址,在土坑時代之前,其年代約在公元前1200—公元前700年之間。

《四川古代文化史》書影

白馬寺壇君廟發現的青銅器紋飾

白馬寺壇君廟發現的青銅器紋飾

廣漢發掘尤其“廣漢文化”的提出,表明當時的學者對廣漢遺物與中原文化有異有同的現象開始給予了關注。不過,由于種種原因,廣漢文化在當時并沒有引起更多學者的特別重視。

20世紀40年代,學術界發生了一場綿延至今的論爭,引出了對這個謎一樣的古蜀王國面目的逐步揭示。

自1920年代開始,在成都西門白馬寺壇君廟,不時發現青銅器,以兵器為多,形制和花紋與人們常見的中原青銅器有異,流散到各地以至海外,被一些收藏家所藏,稱引為“夏器”。抗日戰爭爆發后,大批學者云集四川,見到這批造型奇特的青銅器,產生了很大興趣,于是開始了對它們的來源、系屬甚至真偽的專門研究。

衛聚賢所繪成都白馬寺壇君廟位置圖

《說文月刊》書影

《說文月刊》“巴蜀文化專號”目錄頁

郭沫若與衛聚賢

當時的學者衛聚賢詳細搜集資料,寫成兩篇考釋論文,均題為《巴蜀文化》,先后發表在具有很大影響力的《說文月刊》上。經過初步研究,衛聚賢認為,這批青銅器是古代巴蜀的器物,年代可以早到商代(2)

衛聚賢的文章刊布后,在學術界引起了軒然大波。一些知名學者力駁衛說,認為衛文所舉青銅器,不是中原兵器,便是偽器。如金石甲骨學家商承祚、考古學家鄭德坤等,都不同意衛聚賢的看法。在當時四川尚未開展科學的考古工作的情況下,人們大多還是信奉古人言:“蜀無姓”“不曉文字,未有禮樂”,當然也便會否定巴蜀青銅器以至巴蜀文化的存在了。

可是,由“巴蜀文化”所引起的學術論爭,并沒有因此而沉寂下去。

《論巴蜀與中原的關系》書影

1941年,古史辨派大師顧頡剛經過仔細搜集古史,以其雄才大略寫成并發表了重要論文——《古代巴蜀與中原的關系說及其批判》,徹底否定幾千年來人們信奉不二的“巴蜀出于黃帝說”,首次提出“巴蜀文化獨立發展說”,認為古代蜀國融合中原文化乃是戰國以來的事(3)。這篇論文,實際上提出了中華文明多元起源,以及古蜀文明起源等重大問題,只是限于當時條件,未將這個重大課題再行具體化。

巴蜀文字符號

巴蜀古史的討論激發了一大批著名學者的熱情,他們紛紛著文參加討論,各抒己見。甲骨學家們也滿懷激情地參加到撥開古蜀王國歷史迷霧的研究行列中來。郭沫若根據甲骨文上的“蜀”字,斷定蜀“乃殷西北之敵”(4)。陳夢家認為甲骨文中的“蜀”,是西南之國(5)。董作賓不僅斷言甲骨文中的“蜀”約當今之陜南或四川境,而且進一步根據甲骨文所載商、蜀關系,指出蜀為商王朝西南的大國(6)

與此同時或前后,還有一批學者對古蜀王國的歷史、傳說、交通以及物質文化進行了探討,獲得了可喜的成果。

然而,上世紀40年代的論爭,大多建立在文獻考訂的基礎上,由于年湮代遠,文獻難征,又缺乏科學的考古材料的支持和驗證,所以往往只能提出問題,還談不上對古蜀王國歷史的復原,更談不上給以科學的解釋。

1950年代后,科學的考古事業飛速發展,一批又一批古蜀文化遺存、遺跡和遺物不斷重見天日,為重新探索古蜀王國之謎提供了契機。

馮漢驥在考古現場

徐中舒率先在《巴蜀文化初論》中指出,古代四川是一個獨立的經濟、文化區,與中原既有經濟聯系,又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不過語言文字和社會組織與中原并不相同(7)。蒙文通詳細研究了史料,認為古蜀原來是一個小國,發祥于岷山一帶,后來下遷至成都平原,經過治水,農業發達,形成了燦爛的文化(8)

在這一時期,由于新繁水觀音遺址和墓葬、廣漢中興遺址、成都周圍的遺址和墓葬以及彭州竹瓦街青銅器窖藏等的發現,使學術界認識到,古蜀國的物質文化可以確切地追溯到殷周時期(9)。馮漢驥還根據古蜀的各種物質文化遺存,認為古蜀大約在殷周之際即已進入階級社會,考古學上的巴蜀文化,僅是一種青銅時期的文化(10)

到了20世紀80年代,學術界對于古蜀王國的歷史,可以說已最大限度地挖掘了考古材料和文獻資料,做了最大限度的努力,廓清了前人的許多疑問,對于春秋戰國的古蜀史有了比較明確的看法,尤其對古蜀青銅器的研究有了長足進展,對于巴蜀文字的研究也進入了新的認識階段。到這個時候,幾乎再也沒有人懷疑古蜀王國具有悠久的歷史,再也沒有人懷疑古蜀王國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夏商時代了。

然而,這個歷史如此悠久的古蜀王國,它的政體、性質、王權結構、統治范圍、規模、文明程度究竟是怎樣的,卻一直困擾著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學術界在探索中期待,在期待中探索,人們堅信,古蜀文明的曙光就要從地面下重新照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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