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坐滿了三三兩兩閑聊的學生，換上了軍裝，有些人依然是那么引人注目，仿佛是站在聚光燈下天生的主角。

甚至不少教官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公孫瑾身上。

“列隊！”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頗有些威嚴的女聲，女教官吹響了口哨。

公孫瑾和室友按照身高排好順序，接著就開始點名。

帶他們的是個英氣十足的年輕女教官。

看年紀比她們大不了多少，留著利落的短發，五官英挺，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很是健康，嗓門很大。

“不要講話!”

她秀眉一蹙，吼了一嗓子，紛亂的方陣就噤若寒蟬。

“好兇。”

歐陽瑞忍不住嘟讓了一句。

“誰在說話?”

教官呵斥道，看向方陣的中間。

“報告教官，是他在說話。”

曹旭指了指歐陽瑞，眼里頗有些怨氣。

“你，出來，五十個俯臥撐。”

教官指著歐陽瑞，淡淡地道。

“我……”

歐陽瑞左右看了看，覺得有些委屈，看向曹旭的目光很是不滿。

“沒聽見嗎？五十個俯臥撐，做完了才準歸隊。”

歐陽瑞癟著嘴，在不少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站了出來，在草地上做起俯臥撐來。

“動作不標準，你就是這么做俯臥撐的嗎？胳膊抖什么？還抖?”

教官呵斥的聲音很大，方陣里的其他同學甚至不敢抬起頭去看她。

隔壁方陣里也有不少人看了過來，隱隱有些害怕。

歐陽瑞哆嗦著，咬了咬牙，賣力地做了起來。

“你，也出來，五十個俯臥撐。”

正當曹旭正暗自竊喜時，教官神卻指著他，一臉冷漠。

“教官……我……”

曹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有些不知所措。

“耳聾了是吧？聽不懂?”

教官瞪著眼，一聲怒喝。

曹旭一臉不悅地出列，在歐陽瑞旁邊坐起了俯臥撐。

“收腹!收腹!”

“屁股撅那么高干嘛呢?”

教官輕輕踢了踢他的腰腹。

看著曹旭唯唯諾諾的樣子，歐陽瑞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方陣里也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呢，不喜歡打小報告的人，明白?”

教官背著手，走到了隊伍前方，神情倨傲。

不來點下馬威，這些毛孩子是不會聽話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阮，你們可以叫我阮教官。”

“你，做連隊的隊長。”

她走到隊伍后面，指了指林輝，也沒管他同不同意，直接遞過去一張名單。

“現在開始點名。”

林輝很老實地接過名單，上前開始點名。

“方悅!”

“到!”

“王佳樂。”

“到!”

……

“公孫瑾!”

“到。”

公孫瑾話音剛落，隔壁的方陣里就有一些女孩子看了過來。

那聲音不僅僅是好聽，還有一股天生的清冷。

“眼睛都往哪里看呢？沒見過帥哥啊?”

隔壁女子方陣的男教官輕輕咳了咳。

“我不帥嗎？都看我啊。”

女孩們哄笑起來，鶯鶯燕燕的，吸引了不少男生。

因為方陣是男女分開的緣故，女教官又不多，男教官就喜歡搶著去帶女孩子的方陣。

原本公孫瑾這一個方陣應該是這個男教官帶的，但擠破了頭也沒搶到。

于是一臉諂媚地找到了一名帶女孩子方陣的阮教官。

好生商量了一番，就互換了方陣。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在部隊里全是男的，連頭母豬都難得見到。

新生軍訓，誰想帶男生啊?

反正，阮教官也不太愛帶女孩子，理由是女孩子經常哭哭啼啼的，挨不得罵。

“身材可以，長相也挺好，去標兵方陣嗎？那邊訓練量小。”

阮教官走到了公孫瑾身旁，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他的背。

身姿很挺拔，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不了，就列兵吧。”

公孫瑾輕輕搖了搖頭。

“行!”

教官有些意外，但沒有多說。

接著又從方陣里挑了兩個身材和長相比較好的男生，讓他們去標兵方隊報道。

見男生方隊里還有不少人盯著一旁的女生方隊的人看，教官有些不滿。

“你們這些叼毛，是不是沒見過女人啊?”

這時，歐陽瑞做完了俯臥撐，起身準備離開。

“我說了讓你走了嗎？”

歐陽瑞很老實地回來，站在原地苦笑。

“要先說報告教官。”

“報告教官，我做完了。”

“歸隊。”

得到了歸隊的許可，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下，今天晚上先教你們唱軍歌。”

“坐下的時候，不要講話!”

阮教官很有軍人的氣質，言語間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威嚴。

待到大家都安靜了，進入了軍訓的狀態。

她便柔聲問道：“強軍戰歌，你們會唱嗎？”

安靜下來的她，倒也挺像是鄰家姐姐，更平易近人。

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

“不會沒關系，但是一定要聽話，要認真學。”

女教官潤了潤嗓子，然后開始唱:“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聽吧新征程號角脆響，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你們都唱得什么啊?噼里啪啦的，跟下餃子似的，一點也不齊!”

“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第一句來來回回唱了好幾遍，教官這才開始教第二句，她要求是很嚴格的。

隔壁方陣里的女孩們則聚集在一起唱著《打靶歸來》，頭上的貝雷帽像是鮮艷的紅花。

操場上的燈光都亮著，風很溫柔，伴隨著夏夜的蟬鳴。

月色照拂著那些青春靚麗的少年少女的臉上，很美。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胸前的紅花印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女孩們的歌聲很是嘹亮，引得男生們不安分地又往那邊看。

一眼望去，那些或天真或妖冶的臉，不知道是多少男孩子們念念不忘的青春。

“你們怎么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真笨!”

“我嗓子都要炸了，你們有誰歌唱的比較好?代替我一下。”

阮教官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看向林輝。

“公孫瑾唱得很好，讓他來吧。”

林輝壞笑著，坑起室友的時候，他是不會手軟的。

“你，可以唱嗎？”

阮教官這便看向公孫瑾。

隔壁方陣里，莊曉夢頻頻側目。

“可以。”

公孫瑾微微頷首，在全場矚目之中來到了方陣前面坐下。

不少女孩子對他目送秋波，惹得連隊的男教官有些吃醋。

“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他第一句剛剛開口，操場上但凡是聽到的人紛紛露出錯愕的神情。

他是用美聲唱的，聲音格外高昂。

聽著讓人的靈魂都仿佛在顫抖，像穿過暴風雨高歌的海燕。

和之前唱千千闋歌時，那清冽平靜的歌聲迥然不同。

公孫瑾也有些意外，當著眾人的面這么開口這么一唱，竟然習慣性地用上了美聲，聲帶像是形成了肌肉記憶。

音準怎么這么好?而且這個音色和換氣，簡直好得無可挑剔。

就在他心生疑惑時，腦海中有一幅幅畫面浮現。

有原身一手拈著紙條，用呼出的氣息吹著紙條鍛煉著肺活量的情景。

有練歌練到聲音嘶啞，咳得難受的畫面。

還有拉小提琴像是鋸木頭被嫌棄，一個人獨自在樹林里練習小提琴，被蚊子咬得滿身是包的樣子。

不愛運動，但為了鍛煉氣息增大肺活量，還是堅持每天早起晨跑。

練習久了，手指疼得厲害，但還是堅持著撥動吉他的琴弦。

因為音樂老師的一句“你美聲唱得不好”，就拼了命地練習美聲。

最后他成了音樂生里美聲唱得最好的人，逼得老師收回了評價。

你為了這個夢想，付出了這么多啊。

他現在的嗓子和演唱功底，是原身夜以繼日，刻苦訓練的結果。

阮教官看著面前俊秀的男孩，表情也很是驚訝。

在部隊她也聽過不少文藝兵組織的歌唱比賽，這種一開口就讓她的靈魂顫抖的聲音，真不多見。

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一樣，在愉快的呼吸。

“真好聽……”

莊曉夢低聲呢喃著，看向公孫瑾的眼神變得很是復雜。

公孫瑾唱得很好，連隊里對音樂有所涉獵的人，都能聽出他的基礎非常穩固。

慢慢的，隔壁方隊的教官也教累了。

“喂，你坐在中間，也教教她們。”

“有帥哥教你們，都好好唱啊。”

公孫瑾下意識地看向阮教官。

“去吧。”

阮教官巧笑嫣然。

公孫瑾站起身，在兩個方陣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哦!”

“嗚呼!”

女生方陣里頓時響起一片尖叫。

“他帥不帥?”

阮教官打趣道。

“帥!”

王雪彤喊得最大聲，臉頰微紅。

莊曉夢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也跟著應和。

方隊里緊接著便是一陣哄笑。

看著那些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們，公孫瑾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教強軍戰歌，也教打靶歸來。

女生方隊的聲音明顯大了很多，像是突然有了動力。

“沒吃飯呢？聲音連女孩子都不如嗎？”

阮教官看著男生連隊。

林輝突然加大了聲音，吼了起來。

男生連隊里的聲音也一時間變得響亮。

集訓結束，阮教官看了下時間，交代了一些重要的著裝禮儀，比如貝雷帽和領帶的正確戴法，然后宣布解散。

“你們如果想出去吃宵夜或者買點東西，就脫了這身衣服再出去，別給這身衣服抹黑。”

“穿上這身衣服，你們就是一個兵。”

回宿舍的路上，夏蟬仍舊不知疲倦地叫著，倒也不會太冷清，路燈的光熹微又溫柔。

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而行，在靜謐的校園里散步。

大二大三的體育生在操場上夜跑。

遠處的教學樓和宿舍窗格都亮著，暮色中只能看清一個個發著光的方型格子。

回到宿舍，洗了澡。

公孫瑾就開始著手接著碼《三國》的后續，在溫酒斬華雄的關鍵節點上斷掉，又引來一陣讀者們的叫罵聲。

但罵歸罵，讀者們都是口嫌體正直，乖乖地送上了月票和打賞。

閑下來休息，看群消息的時候，公孫瑾發現那張軍藝校草的照片已經傳開了。

聯想到自己在方陣中時，眼角亮起的閃光燈，還有那女孩略顯狡黠的目光。

公孫瑾微微皺了皺眉，有些生氣。

他在群消息里往上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發照片的人。

又是那個熟悉的名字，“南柯一夢”，之前拍他照片，配上“喂公子吃餅”的文字做成表情包的人也是她。

天真有邪：“你無不無聊?@南柯一夢”

莊曉夢看著，冷若冰霜的俏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笑容。

一想到那個天性清冷的男孩一臉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