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華國，一座無名山上。

也許在很多年以前，這座山是有名字的，可隨著年輕人越來越多的去往城市化建設更好的市中心，留守的老年人又一個接著一個的離世，這座山的名字似乎也一起被葬進了墳墓里。

同時被遺忘的還有山上的一座破落的道觀。

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年歲月的侵蝕，道觀四周墻壁的紅磚都被風化了，許多地方只是用手摩挲都會脫落一層。

倒是門口兩根不知道什么木頭的柱子依然挺立，支撐著一塊兒看不清字跡的牌匾。

牌匾下方，少年赤著上身，濕漉漉的頭發隨意的披著，褲子也還滴答著水，肩上扛著一根木棍，削尖了的一頭扎著一條半斤重的鯉魚，依舊倔強的掙扎著，手里拎著一筐青菜。

“師父，我回來了。”少年喊的很大聲，以至于幾只準備在屋頂上休息的小鳥扭頭飛走了，直言晦氣。

話音未落，道觀內已然走出一道身影，慈眉善目之貌，仙風道骨之姿，身形頎長，若南山之松，似東海之竹。

三尺白髯垂胸前，一襲青衫落兩邊，不曾入得凌霄殿，卻道天上老君仙。

“不要整天毛毛躁躁的，修道……。”

“修道先修心，內修于心，外踐于行。我知道啦，師父！”少年連忙制止了師父的長篇大論，同時說道，“師父，再烤一次魚吧，您昨天做的真好吃。”

“不要整天想著玩，多做功課知道嗎？師父總不能一直在你身邊，你一定要有自控能力知道嗎？”

少年耷拉著頭，嗡聲說道:“知道了，師父。”

看著少年這個模樣，做師父的不免心里嘆了口氣，同時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把魚給師父，先去屋里把衣服換了，別著涼。”

少年立馬換了個笑臉，忙不迭的把叉魚的棍子雙手遞給師父，提著菜籃子一眨眼便沒了身影。

只留下師父在原地無可奈何。

……

老舊的八仙桌旁，少年吐出最后一根魚刺，長呼出一口氣，倒不是干飯太累，而是一頓飯沒說話，憋的太久了。

沒辦法，師父總教導他說:食不言，寢不語。

“師父，我收拾一下桌子。”

少年站起身，卻被師父擺手制止。

“先不忙，陪師父坐一會兒，說會兒話。”

看著師父眺望遠方的眼神，少年內心五味雜陳，更有一種刺痛感。

自從三年前，師父下山一趟之后，就經常看著遠方怔怔出神。一開始只是自己練功做功課的時候會偶爾這樣，后來就經常如此，眼神里彌漫著濃濃的仿佛化不開的惆悵。

尤其是自己十六歲、十七歲生日的時候，師父用手摸著自己的頭，一邊出神，一邊喃喃自語:

“真快，真快啊……”

每每這個時候，少年內心總是慌張的不知所措，他的世界里只有師父一個人，他擔心，他恐懼，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師父他會怎么樣！

所幸師父坐的凳子不高，所以少年即便是坐在師父旁邊的空地上，也依然能把頭枕在師父的腿上，雙手環抱著師父的腰。

師父緩過神來，看著少年還和小時候一樣對自己撒嬌，終于露出了笑容。

“怎么還和小孩子一樣，你都十八……”

“你都十八了啊？！”語氣中滿是惆悵。

少年抬起頭，看著師父眼神中的笑意一點點隱去，不免抱著師父更緊了些。

就好像，這樣就可以一直待在師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