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市。

大司寇審判雖也讓酆都百姓對鮫人有所改觀，但是酆都百年習慣，加上九塔的根基依舊深厚，改變鮫人處境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不過，大司寇審判結束后，雪羽凡便帶著秦括給他的城隍府的文書，將鏡花水月改為了官辦樂坊，從今以后，鏡花水月便是酆都官辦樂坊，在城隍的庇護之下。

是夜，一道暗影悄無聲息潛入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內媚娘正在教茶生認字，驚覺身后有來人，趕緊拔起旁邊的燭臺護住茶生。

可是當看清來人時，媚娘握了握手中的燭臺松了松，卻并未放下，她看了一眼茶生，隨后乞求地望著來人，“出去說好嗎？”

來人點點頭。

門外，媚娘不舍地看了一眼茶生，然后帶著來人來到空無一人，掛著山海圖的客廳。

來人望著山海圖久久不語，媚娘在他身后舉著燭臺開口，“你來殺我的？”

來人卻搖搖頭，“雖然你和杭青殘害同族確實該殺，但是你也幫了我一個大忙，沒有那些孩子，今日我們所圖之事也就不會這么順利，他們都是我鮫人族的戰士！媚娘，如今白家已垮，你愿意加入我了嗎？共圖大業！”

媚娘沉默半晌開口：“今日我見到了王子，但我，此服身軀，卻不敢與他相認，王子，他知道你所圖的大業嗎？”

來人沉默半瞬，然后搖搖頭，“他還不知有我，也不知我的計劃，不過我會讓他知道的，你決定了嗎？”

“好！你要我做什么？”

“幫助白皓坐上白家的家主之位。”

“白浩？白蘇蘇的兄長？可是白蘇蘇的這位兄長比她本事都還要差了一百倍，輔佐他……”

“就是因為他比白蘇蘇的本事差了一萬倍才要輔佐他，我們要的不是一個有用的白家家主而是一個可以供我們驅使的傀儡。”

“他……”

“他已經被旖旎所掌控。只要白浩坐上白府家主之位，白府就是旖旎的囊中之物，到時歷來由白府控制的城防司便也我們的囊中之物。”

媚娘點點，“屬下明白。”說著放下燭臺，對來人行了一個跪拜之禮。

“另外紅府的棋差不多也要見效了。屆時我也要借你的手推一推。”

“是！”

“我回去了，今后我不會再現身見你，今后聯系你，我會叫你兒子的那個朋友，祿兒。”

媚娘面露難色，“可是茶生他還是……”

“媚娘，生在南海傾覆的時代，我鮫人族只有戰士，沒有孩子！”

媚娘咬咬牙，眸光逐漸堅定，“是！”

近幾日，酆都的天氣陰雨綿綿，但蘇二的心情著實天朗氣清，因為她去看了，白蘇蘇下一世的命數，是頭騾子！而且是先被投入九幽獄，受盡十八重極刑再入畜道往生，這就，很完美！

蘇二本是想找師兄和天五十二聊聊這騾子跌宕起伏的一生，但不想去師兄的院子卻撲了個空，在院子她收到了天五十二留下的頗具挑釁的留言信，“土豪，我陪高人師兄去析木街幫鮫人們清掃房子，勿擾！”

勿擾！看著那快要飛出紙張張牙舞爪的兩個字，蘇二閉眼都能覺察出天五十二那小人得志的模樣，瞬間只覺，火氣甚大！

信應該是師兄交代天五十二留的，意思估計也是師兄交代天五十二和他去了析木街，叮囑她不要跟去，但是到了天五十二這里，勿擾，很好！

蘇二望天翻了個白眼，捏碎了信。但析木街去不了她這份愉快實在沒人分享，于是，蘇二一路吃吃喝喝又到了城隍書房門口，這個時間，黑清大人應該是閑著的，可以去找大人聽個話本子呀！

但當蘇二來到城隍門口的時候卻并先遇上了從城隍書房出來的城隍大人。

秦括一見蘇二，便一把薅住了她，“你來得正好，我新寫了一個話本子，你幫我看看？”

蘇二一聽話本子，雙眼也頓時放光。說書先生那里的話本子可是要錢的，這里可是免費的！而且，她將是這批話本子全城的第一批觀眾啊！

眼見蘇二一臉興趣，秦括的雙眼也閃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其實已經跟了蘇二一路了，雪羽凡院中的那個字條其實是他留的，他把天五十二留的真字條燒了，自己重留了一個。

以天五十二對蘇二的恭敬，字條上，光土豪姑奶奶就用了五次，怎會用勿擾，而他用勿擾，是為了確保蘇二不會去析木街尋他們。

析木街去不了，蘇二所剩能與他偶遇的地方就只有城隍書房了。老祖宗就交代過了，她的目標是三年之后抱上小小殿下！如今殿下有情，他便可下一味猛藥！

“去看看？”秦括挑起胡須看著蘇二。

蘇二點點頭，歡歡喜喜跟著秦括進了書房。

到書房，秦括案臺上的話本子倒是沒有吸引她，而是另一本《神君外傳》上的鳳卿兩個大字吸引了她。

秦括一見蘇二被吸引，嘴角的微笑泄露了出來，他早就發現蘇二對鳳卿極是感興趣，如今鳳卿引蘇二也是極好。

就當秦括得意著，蘇二突然勾過秦括的脖子，“大人！”

秦括一愣，隨后立刻瑟瑟發抖躲開蘇二，“那個，那個，你說話可以，不，不可以勾肩搭背！”

蘇二看著自己空空的胳膊，又尷尬又五味雜陳，她這……是被嫌棄了？

哎，想當初，在上清境她也確實一張小紅箋都沒有收到過，小紅箋那都上清境上里中流傳的互送心儀之人的情詩，那時候，梅澗師姐收到的小紅箋多得師父都墊了桌角，其他師姐的也是成山似海，只有她……

唯一收到過的一張還是雪師兄見她太難過，找隔壁同門抄了一張，匿名送給她的，雪師兄還以為她不知道，但是雪師兄的字她那里認不出來，自然知道，師兄是安慰她罷了。

但是那好歹是上清境，這個地方是酆都啊！滿街皆是女怨，像她這樣，長得五官端正，正兒八經的女地仙也不多啊！這還被嫌棄了，蘇二嘆了一口氣，她其實也就想借本書啊！

蘇二這邊自怨自艾，那邊秦括瑟瑟發抖，他是怕以后黑清知道蘇二和他勾過肩搭過背，以后發起怒來送他去無間井啊！

“那個，嘿嘿。”蘇二甩了甩自己空下來的手，尷尬地讓自己的笑容更和善了些，“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打心底里尊敬您的！我就是想借本書，這個！”說著蘇二舉起那本《神君外傳》。

秦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突然趁蘇二不注意，一把從蘇二從里搶回了書。

“這個，是書房藏書，恕不外借！”

“那我在這里看？”

“那也不行！這是古籍，只有城隍和侍令郎就是官服上印有靈槐的官員可以看。”說著秦括端正把書放回了書架上。

蘇二看著書架上的書，好像，除了升官，就只有……

就在蘇二已經開始腦補今天晚上從什么路線翻墻進城隍書房的時候，秦括顯然也已經預判了她的預判，“你晚上進來也無用，有結界。”著著秦括撥動了書架上的一本書，果然結界顯現。

蘇二愣了愣，現在好像除了等一百年升官，也沒什么別的辦法了。

“其實也還有一個辦法。”

秦括開口，蘇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進了個圈套，但是那書本上的鳳卿二字又不斷地引誘著往這個圈套跳。

蘇二猶豫的片刻，秦括繼續開口：“這城隍府呢，從前有個讀書郎的，但是后期因為這個，嗯，俸祿的問題吧，此職位也就無人擔任了，如今，我就缺一個幫我整理書房的讀書郎，我覺得你就合適，你想你可以兼職！就可以看你想看的書了，對吧？”說完秦括指了指書架上的那本《神君外傳》笑得燦爛。

蘇二松了一口氣，這是城隍大人缺錢了，又需要一個干活的，錢是沒有，但是可以看書抵債！

但這活確實適合她呀，她最不缺的就是錢，而且她熱愛勞動，于是蘇二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