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天已大亮，朱紅的霞光從天際放出，蘇二幾人快速回到了城隍府書房，黑清果然還在這里。

“大人，您請查收！”蘇二狗腿的把少年怨領到黑清面前。

書架上的黑清，隨意掃了一眼蘇二身后的少年怨，臉色微變，隨后臉色沉沉問蘇二：“你丟了整整一個怨，帶回來的卻是半個？”

“啊？”聽出黑清語氣里的涼意，蘇二背脊涼涼，小心翼翼掃了一眼身后的少年怨后，滿目疑惑：“還……請大人明示。”

黑清放下手里的書，凌空緩步走到蘇二面前，“你是三界有靈識的地仙，三靈七藏齊全，他也是個三界有靈識的人，他的三靈七藏也應該齊全才對。神之靈主神識，觀之靈主耳目識查，胎之靈主軀干，七藏則是五臟加二神宮。但是他，沒有觀之靈。”

蘇二皺了皺眉，“他的怨生為這般模樣，他不是先天無眸之人嗎？”

“不是。”黑清淡淡望著蘇二，“先天無眸，但不代表他沒有觀之靈，他如今是觀之靈被人奪去了。沒有觀之靈，輪回之后，非殘既傻，蘇二，你不僅把他弄丟，還要讓他轉生后殘傻嗎？”

“這……”

“說說吧，如何尋到他的？”黑清為不可查嘆了一口，緩步回到書架上，而在這之前，他還回身，特地看了一眼師兄腰間閃閃發光的天青目。

一路小心翼翼觀察著黑清神情的蘇二見狀，立刻色變，師兄是鮫人之事，決不能讓黑清知道！

引路人會崇拜師兄皆因為他自己就是個酆都社畜，修為不濟，見的高手不多，見到師兄這樣的高手，必然心生崇拜，但是黑清不同，他生前可是人間帝王，如今雖然只是酆都一個小小的侍令郎，但是那股子傲慢勁沒有變，以她對黑清的了解，黑清必然是歧視鮫人的，要是讓他知道了師兄是鮫人，到時候動起手來，師兄顧及她在這里必然在黑清手底下吃虧！

蘇二眼珠子轉了轉，果斷把引路人拉到一邊，塞了一把金珠子到引路人手中。

“我師兄初來酆都，我也沒來得及招待他，你趕緊幫我帶他去吃好玩好喝好。”引路人看著滿手的金珠子雙眼放光，早已忘記東南西北，哪里還會管書架上的侍令郎，拉著師兄就往外走。

雪羽凡見蘇二這般，看了一眼書架上的黑清，再看見蘇二遞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這才安心跟著引路人出去。

雪羽凡離開后，蘇二轉頭討好地望向黑清，可是當她看清書架上的黑清時，一時間竟忘記了言語。

此時的黑清用一個極舒適的姿態坐在書架上，周身肅穆，沉靜如佛。

蘇二呆呆地張了張嘴，她對黑清的懼一方面來自于黑清是她的頂頭上司，另一方面便是黑清周身沉淀的這些氣質，那好像是歷經了萬千生死和無數腥風血雨才沉淀下來的東西，足以讓人仰止讓人生懼，有時候蘇二就覺得，黑清這股氣勢并不像個小小的侍令郎，反而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可是，入酆都這一年，黑清偷雞摸狗的事又沒少帶她干。

就在蘇二神游物外的時候，黑清拿著書，也靜靜望著她許久，直到蘇二要回神的時候，黑清這才撤回了自己的目光，翻開一頁書淡淡開口：“說吧！”

蘇二狗腿的笑容又展了展，“話說，昨日夜間，我發現這怨丟了以后……”

“從你離開城隍書房講起！”黑清咬著牙放下書，“之前的我已知。”

“哦，對對對，我離開城隍書房以后，就去尋了天五十二，找到天五十二以后，他就說不是他送的怨，他的引怨燈籠被人偷走了。然后……”

黑清突然打斷蘇二，“你是說有人偷了引路人的引怨燈籠，然后引著怨送到你的裁縫鋪子，但是送去的時候少了一只？”

“咦？對啊，一開始我以為這怨被人捉住或者帶走，可是最后，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是自己在玄枵街的，無人捉他。他如果不是目標，那又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去偷引路人的引怨燈籠，這分明是多此一舉啊！”

黑清沉吟片刻，并沒有理會如今滿臉自我疑惑的蘇二，而是讓蘇二繼續開口，“你繼續說。”

“哦。再后來就是天五十二告訴我們他有一個辦法可以直接尋怨。然后他就告訴我們燃枝引路之法，我們按照方法燒出了大小兩個煙團，一個在……，”蘇二頓了頓，并不打算將自己在暗市的事告訴黑清，畢竟事涉鮫人，“在玄枵街，然后我們就把怨尋回來了。”

“你子時剛至便已離開了這城隍書房，如今已是巳時過半，以你師兄的能力，該不會需要整整五個時辰才能從天五十二的鶉尾街到玄枵街吧？嗯？”

黑清嗯了一聲，蘇二瞬間雙腳發軟，隨后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們燒出了兩個煙團先去了析木街再玄枵街的事告訴了黑清。

黑清從頭至尾也沒再開口，直到蘇二說完，才放下書望著蘇二，“你說，你們燒出了大小兩個煙團？那你說說為何會燒出大小兩個煙團？”

“引路人第一次用此術，師兄也是……”

“既能燒出煙團，煙團還指引你們找到了怨，這法術沒有問題，蘇二。”

“那就是……”蘇二突然眸光一亮，然后激動地望著黑清，“就是法術沒有問題，煙團也沒錯，怨的三靈七藏被分開，所以小煙團所指的應該就是他丟失的觀靈！”

黑清勾勾嘴角，“還不算太笨，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們在暗市，又遇見了什么？”

“暗市？”蘇二一頓，撇撇嘴，剛剛她刻意并未提及暗市，如今黑清知道暗市，這顯然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們。

仿佛看透了蘇二所想，黑清拿起書開口：“我并不知道你們的行蹤，只是那析木街的賣貨郎是我放在那里的眼線，每日暗市入多少人他都會如實告訴我。他恰好遇見了你們。”

“哦，”蘇二點點頭，瞟了一眼黑清，又換上了剛才狗腿的笑容，“進了暗市以后，我們就去了一家叫夢莊的鋪子，大人您是不知道，這夢莊竟然販賣鮫人，我是什么人啊，我可是平日都在大人的教誨下成長，耳濡目染啊！這看到弱小之輩，自然要拔刀相助啊，于是我就出手救了那個正在拍賣的鮫人。”說完蘇二又瞟了一眼黑清。

黑清也沒說什么，翻了一頁手里的書，淡淡開口：“之后呢？”

“之后我們就發現小煙團已經消失了，就跟著大煙團去了玄枵街。”

“小煙團為什么會消失？”

“引路人說，煙團燒出兩個時辰后會消失。”

“那你們從燒出煙團到離開夢莊一共多久？”

“一個時辰。對啊，只有一個時辰為何會消失？”

黑清從旁邊抽出一本書，廣袖一揮將書送到了蘇二手中，“這里就記載了燃枝引路之法，煙團會消失，除了時辰到了之外，就是找了要找的怨。你細想一下，你們的那個大的煙團是不是找到了怨之后就消失了？”

蘇二點點頭，隨后眉頭越凝越重，那個小煙團就是在遇見那個鮫人之后消失的，起初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師兄身上沒有在意，如今想來，當時他們的船撞了一下，小煙團飛到那鮫人男子身上就不見了。

可是，這怨的觀之靈怎么會去這鮫人身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