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我要去藍調了，不然等下老板娘又要罵我了。”我站起身，將杯子里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送你。”寧慕珊拿了張紙擦了擦嘴，站起身拿上手機。

“嗯。”

“那王胖子，我們先走了。”

“嗯嗯，走吧。”

我點了點頭，牽起了寧慕珊的手，走出了樹下小食店的門口。

站在樹下，我牽著手，看著對面的寧慕珊沒有言語，用手輕輕的撫摸她的手背，她臉頰有些害羞，起了紅暈，將頭稍微扭去了別處，不再和我對視。忽然，一片樹葉落在了她的頭頂上，這棵樹在冬天，葉子本來就不多，我將它輕輕的從她頭上拿下，丟在一旁的地上。

“走吧……別看我了……我送你出去。”

“好。”

……

“你說，你去晚了，顧姐會不會罵你啊？”

“應該不會吧，除非放她飛機，不然不會罵的，而且今天也不是周末，晚點去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嗯，好吧。”

“你的手挺涼的，冷嗎？要不要給件衣服給你穿？”

“不用啊，我的手一直都不算熱的。”

“珊珊，你是不是長高了？”

“沒有吧，你為什么這樣問？”

“我感覺你和我都已經差不多高了，就矮一點，如果你穿個六厘米的高跟鞋，就比我高了。”

“我都十九了，誰十九歲還能高的啊？”

“十九了啊，真快呢。”

“你啥意思啊？”

“沒有，我在想，十六歲的我認識了十七歲的寧慕珊，十六歲一眼喜歡上的人，兩年后還在喜歡。”

“你在感慨嗎？”

“當然了，我被十七歲的你拒絕，又被十九歲你的所接受，這緣分真是很妙。”

“你的意思是不是，不管怎么樣，你都一副吃定我了的想法？”

“我可不敢這樣想，我就覺得十九歲的你可比十七歲的時候更加的美麗動人。”

“怎么說話呢？十七歲就不好看了嗎？”

“誒，我倒不是這個意思，打小你就是美人胚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長的，十七歲時就亭亭玉立的，你看現在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小說里面寫的冷艷女總裁，有著一張白又傾城的臉蛋，好一股大姐姐的味道。”

“你是在夸我的成熟呢，還是在明嘲暗諷的變著法子來說我老？”

“當然是夸你，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什么感覺，怎么可能罵你，對吧。”

“就算給你一個水缸那么大的膽子你也不敢……！”

“是是是，好姐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你找打啊你！”

“不是說好了，私底下偷偷叫的嗎……？”

“不許！我沒說！”

“明明就說了，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不能這樣叫我！”

“行行行，不叫不叫，好姐姐……誒誒誒，別捏我！”

寧慕珊滿臉羞紅，伸手捏著我胳膊肘的軟肉，還不時的拍打著我。

“還叫不叫？”

“不叫了，放開我……”

“瞧你那出息。”

待到寧慕珊松開我的那一刻，我立馬攬住了她的腰，頓時我們緊緊貼在一起，她看著我，眼睛睜大，臉色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你放開我好不好……”如同蚊子一般細小的聲音，無疑就是曖昧氛圍中的催化劑。

“不好……”

“唔………”

不等拒絕，一嘴親了上去，寧慕珊猝不及防，發了一陣唔唔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我才松開了摟緊了的寧慕珊，后者用雙手捧住紅的發燙的臉，呼吸變得急促。

“沒事吧？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你這人為什么總這樣？”

“我……”

“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的？”

“我……對不起。”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抱歉，我應該考慮你的感受到，對不起。”

“李岐茂，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對方一些空間，你今晚太令我討厭了！抱歉，我先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一陣酸楚，很想去追，但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迎面而來的，估計就是一個來自她的耳光。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離去的步伐，堅定中好似又帶著一絲的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站在原地，雙腳如同灌滿了鉛一般，挪不動腳。

一個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身影，靠近了寧慕珊，我想上前阻止，卻不想，那人竟是多日未曾見到過的白文勛。

他走近到寧慕珊的邊上，對她說了幾句話后，寧慕珊沒太搭理他，他跟著寧慕珊的步伐走遠，至于后面，距離太遠，使我看不見了。

我看著他們兩人，心中五味雜陳，酸澀的如同一顆在樹上成熟了的檸檬，一想到剛剛的畫面，心就止不住的難受，看了看他們離去的方向，現在已經被人群掩蓋，早已不見蹤影。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在手機上給寧慕珊發了一條對不起，我不確定她會不會看，但我知道，她現在在氣頭上，肯定不會原諒我。

將手機收起，揣著口袋走出了校門口，走去了隔壁街道的藍調。

推開玻璃門，徑直的走到了吧臺那，顧雨菲正在和一個客人談著話，我沒去打擾她，在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無聊的翻著酒單，看著上面各種酒的名字和價錢。

“還翻呢？都快被你翻爛了。”

我抬起頭，看見顧雨菲一臉幽怨的表情看著我。

“不就翻了幾下子嗎？這么小氣的。”

“幾下子？我看你已經在這里翻了五分鐘了，起初我以為你是選擇困難癥，誰知道你是心不在焉，怎么了你？不舒服嗎？不舒服就回去吧，今晚給你放假。”

“五分鐘了啊原來……”

“對呀，要不然我為什么叫你。”

“哦……”

“你要不要回去？我送你去醫院吧，我看你臉色都不太對勁，走吧。”

“不用，我沒事，給我弄杯冰威士忌。”

“不舒服還喝什么酒啊，聽話，跟我去醫院。”

“我真的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啊？你看你這臉色，你自己照照鏡子，都開始蒼白了，雙眼一點神氣都沒有。”

“我只是……”

“只是什么？”

“跟寧慕珊鬧矛盾了而已。”

“鬧矛盾，至于變成現在這樣嗎？”

“因為矛盾不小，就差她一巴掌扇過來給我了。”

“那么嚴重的嗎？什么情況？你是出了軌還是劈了腿？”

“不是這些原因，反正就是鬧掰了，她很生氣的走了。”

“哎，喝點酒吧，看你這難受的樣子，來，威士忌。”

“謝謝，今晚我早點回去，九點半那樣。”

“行，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隨時走吧，不用勉強自己，今天也不是周末，隨便唱唱就行。”

“得了，我上去唱歌了。”

“嗯。”

這一晚，我連著喝了兩杯威士忌，又喝了兩瓶啤酒，我感到有點上頭，神志也開始不清醒。

“我先走了，我有點暈了，回去睡覺。”

“你這個樣子還能走嗎？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叫王胖子出來接我。”

“那好吧，慢點。”

“嗯。”

我拿上掛在凳子上的外套，和顧雨菲告辭。

推開玻璃門，又是迎面一陣冷風吹來，跟我帶來了短暫的清醒，趁著這個功夫，我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王胖子的電話。

“喂……王胖子嗎？”

“怎么了？岐茂？”

“你忙完了嗎……”

“還沒有，怎么了？沒吃飯？我待會打包回去給你。”

“不是……額！……你出來接我一下，藍調那里，我喝醉了。”

“沒問題，不過，我這還沒忙完，得十幾分鐘后才行，你能等嗎？”

“沒事……我在路邊等你，你待會過來就行。”

“行行行，我盡快過來。”

“嗯……”

掛了電話，拿著手機在口袋摸索了半天才終于揣了進去，一個沒放穩，它掉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將它從地上撿起來，再次放進了口袋。

我扶著路邊圍欄的扶手，整個人靠在圍欄上，渾身使不出力，慢慢的，我的身體慢慢的往下滑，最終，靠著護欄坐在了地上。

“李岐茂？是你嗎？”

聽到好像有人喊我，我抬起頭，半睜開了眼睛。

“還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坐在這里？”

“你喝酒了啊，我扶你起來，別坐在地上了，會受寒的。”

這個聲音很是熟悉，我終于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個美麗的身影，醉意襲上腦袋，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她將我扶起，我看著她，即使看不清面前的女子究竟是誰，她也在看著我。

終于，我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

“我就是我啊，你不會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霓虹燈化成一個個光圈在我的面前跳躍著，我看不清眼前的有一切，但我知道身后不遠處就是藍調酒吧，因為這條街上，燈光最亮的招牌，就是顧雨菲的藍調。

我穩了穩腳步，在那些讓人迷亂的光圈中想起了那個借著醉意向寧慕珊的深夜，也是在這里，也是類似的心情，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對于過去的重演。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想為你做的事情很多，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道歉？你說上次的事情嗎？沒事沒事，我原諒你了，別哭嘛……真的是，那么大還哭鼻子。”

她用手替我擦掉了眼淚，用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柔聲說道：“好好好，你別哭了，原諒你了……原諒你了，你別不信啊。”

我上去，使出渾身剩余的力氣，去擁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真的嗎……？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應該照顧你的感受……對不起，我真的是個流氓……”

“哎哎哎……我從來沒覺得你是流氓，還好吧，除了有時候是那么氣人，說到這個，那你可就氣死我啦！”

我再一次在酒精的催動下，做出了大膽的決定，一股腦的就親上了她的嘴唇。

“唔……”

她一開始在懷里劇烈的掙扎，過了良久，終于不再顫抖，笨拙的回應著我的舉動。

但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為在她的身上，我除了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之外，還聞到了一股薰衣草的香氣……我不清楚這到底是酒后產生的幻覺。

夜深了，風刮的很烈，心中的那一片潔白的茉莉花海，忽然慢慢褪色，轉而變成了紫色，而花朵也在變換成了薰衣草，一大片的薰衣草赫然林立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了看遠處那在夢境里象征著我的燈塔，上面空無一人，我又看向遠方，花叢中始終有著一個女人，她扎著一個丸子頭，坐在鋼琴邊彈奏著一陣很熟悉的旋律，她坐在一片空地上，手里拿著一瓶冰鎮的啤酒向著遠處的燈塔和天上的陽光干杯，她揮了揮手，幾株薰衣草上的花被她揮了起來，隨風飄揚著，好似開始了旅行，飄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最后落在了不同的地方，她忽然哭了起來，剛剛還萬里無云的晴天，忽然開始刮起大風，天上也變得烏云密布，轟轟的響起雷聲，天空中還時不時劈起白刷刷的閃電，那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臉照的忽明忽暗，地面上不少的薰衣草被這猛烈的風吹的搖搖欲墜……我想安慰著她，大聲呼喊著，但她好像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任由我如何喊著，她依然蹲在地上哭著……

她到底是誰，又是什么時候進入到了我的夢境里，取代了那一片潔白的茉莉花海，變成了紫色的薰衣草叢，還能在這里呼風喚雨，取代了我，成為了這里的主角。

一場不明是非的思考中，我漸漸的低下頭，看到了那一雙，酒紅色的帆布鞋……它就像是一支鋼筆，開始書寫著我人生中的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