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撲通！

符云的心臟猛烈跳動起來，渾身僵硬，感到窒息。

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因為在夢中，他絕不會這么狼狽失態。

也不會有那么強烈真實的恐懼反應。

或者說，恐懼到這個級別，他早就應該醒來了。

然而此刻并沒有。

餐廳老板就那么漠然看著他，等他回答。

“冷靜。冷靜。”

“如果真的跟我夢里的情況一樣的話，我還有機會……”

符云用力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這場景他熟。

雖然很危險，但是也不是無解之局。

“我要吃七成熟魚子醬松露82年拉菲紅酒香煎和牛小烤串配提拉米蘇蜂蜜乳酪黃金比例燒賣。”

符云平靜地念出一連串長長的菜名。

餐廳老板稍微愣一下，隨后說：“好，請稍等。”

說完轉身走回廚房。

符云松了口氣。還好奏效。

老板應該不會來糾纏他了。

若他夢到的那些跟這里情況一致，那么老板并不在意他想吃什么，甚至他再怎么挑剔，老板也會做給他吃。

可如果你吃了老板做的菜，那就麻煩了。

當然你不吃，也很麻煩……

符云一邊默默走動，尋找出口，一邊觀察那些食客。

餐桌上食物千奇百怪，有中餐，有西餐，有日式，有快餐。有正常的食物，也有不正常的食物。比如泥土，米田共，生肉……符云甚至看到了吃人的。

他不敢多看，謹慎和這些人保持距離。

因為很可能會一不小心被他們拉上餐桌，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王總，喝！”

“我隨意，你干了！”

一個餐桌上，除了花生米之外，擺滿了各種酒，幾個西裝革履，領導模樣的人在大笑著開懷暢飲。

是真?開懷。肚子都撐裂了，酒水混合著血從裂口流出來，腸子都拖到地上，這桌人渾然不覺。

符云知道這幾個是酒鬼。

前面又一桌人，桌上擺滿蛇蟲鼠蟻，各種野生動物，還活蹦亂跳的，一群男男女女在饕餮大吃，滿嘴是血。

還有更重口味的。桌上擺滿各種血淋淋的生肉，生肉里面還有白花花的寄生蟲在蠕動，那些人吃得津津有味，寄生蟲在他們皮膚里面鉆進進出出……不用說這幾個平時一定沒少吃魚生。

畫面太過重口，符云不敢多看。

遠遠避開了那幾桌特別重口的。

一是惡心。

二是他要是多看一眼，很可能被這些“人”給拉過去一起吃飯。

那就慘了。

出口不在大廳。

大廳四周，又是迷宮般的有走廊和包廂。

因為這里不是夢境，他也沒有了夢里面的超能力，符云不敢浪。老老實實小出口。

可找了半天，還是沒發現，反倒是轉著轉著又回到了大廳。

符云有些著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只好攔住一個路人。

“哥們兒，你知道出口怎么走嗎？”

這人愣了一下，點點頭。

“我朋友在門口等我呢，麻煩你帶我去一下可以嗎？我給你錢！”符云誠懇地說。

那人很干脆地答應了。

“有效……”符云默默想，跟著這人。

他知道，眼前這位并非真人，而是像餐廳老板那樣的“假人”，但這不妨礙符云利用他們脫險。

無論是餐廳老板，還是眼前這些食客，都像是游戲里的NPC，大部分時間都遵循著一定的規則行事。

——當然，有時候他們也會不按套路出牌。

不過形勢嚴峻，符云也沒得選，只好試著冒險一搏。

這一搏出乎意外的順利。在那人帶路下，符云竟然沒多久就穿過迷宮似的走廊，穿過一扇門，回到最初時那個破舊的小飯廳。

出口就在眼前！

符云心中一喜，掏出兩張紅票子給那人，抑制住緊張激動心情，不動聲色地朝出口走去。

同時用妖精余光小心盯著角落里那個黑人巨漢。符云知道這黑色巨人真實身份其實是餐廳的保安，殺人就跟捏死小雞仔一樣輕松。

黑色巨人沒有理會符云的動作。

準備到門口，門外卻走進來一對大學生模樣的情侶，擋住了通往門口的狹窄通道。

“麻煩讓一下。”符云沒好氣地道。

那對情侶一愣，讓開了路，符云看了他們一眼，心里覺得這兩個人跟那些NPC不一樣，但還是加快步伐走向門口。

“帥哥，你的飯做好了。”

剛準備踏出門口，身后突然響起餐廳老板那沒有感情的聲音。

符云身體一抖，動作僵住了。

他能感覺到，食肉巨獸般的目光落在自己后備。

有那么一瞬間，符云心想干脆一咬牙沖出去。

可理智告訴他，老板絕對會在他的腳跨出門口前，抓住他。

不要問為什么。

問就是符云在夢里試過……死的很慘……

符云轉身，對著老板尷尬一笑：“我朋友來了，在外面，不認識路，我能出去接一下他們嗎？”

老板露出奇怪的表情，指著角落里的一張桌子，說：“你朋友不是在哪里了么？”

符云一看，角落那桌里坐著幾個人，其中兩個正是剛剛進門的那對情侶，另外三個則是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幾個人臉上都有些茫然，還參夾著害怕，緊張，恐懼。

雖然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但符云還是笑著跟老板說：“原來他們已經到了，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

老板臉色恢復平常，說：“那你趕快坐吧，準備開飯了。”

“等等老板！我要加菜，等下我還有朋友過來！”符云連忙道。又念出一長串復雜而亂七八糟的菜名。

“……好。”老板卡殼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符云走到那桌人面前，看著他們嚴肅地問：“你們也是被抓緊來的吧？”

既然這里不是夢境，那就意味著除了他，還有其他人也被這餐廳“抓”進來了。

而且結合之前的情況，這餐廳開在夜宵街，顯然路過的人不會少。哪怕只有部分被抓緊來，那么這里被困者的人數也很可怕了。

符云甚至懷疑，剛才他在大廳里見到的那些人，就有好一些是受害者了。

想想就不寒而栗。

“這位兄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剛才路過在門外看了一會兒，一回過神人就坐這里了……”先開口的是一個精神小伙，此刻他非常緊張，盯著周圍的人。

旁邊小商販模樣的中年大叔臉色慘白，顫抖著問：“各，各位，這里是不是鬧鬼？”

“我剛才看到一個好大餐廳，里面的人就跟鬼一樣！”

那兩個小情侶聽他們這么說都嚇傻了。

女生膽子小，哭著說：“你們別開玩笑！我們是不是被綁架了？我家里有錢，要多少都可以給……”

那男生勇氣還不錯，結結巴巴說：“我要報警……啊？為什么這里沒有信號？！”

這幾個人看上去精神狀況都不是很穩定。

“閉嘴！”

符云低聲喝道。

警告這幾人，如果不想死，就聽他的。

也千萬不要大聲說話，或做出過激舉動，以免引起注意。

“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桌人中，除了符云外，那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最為冷靜，他應該是吃公家飯的，身上那種端正姿態很明顯。

他低聲說：“我是警察，接到報案說這里有人非法拘禁。我跟你們一樣，也是莫名其妙就被帶進來，我還有兩個同事，這是他們的照片……你們見過嗎？”

大家都搖頭。

符云說：“警察同志，請你稍安勿躁。我不是故意要嚇唬你們，而是這地方真的非常危險而且古怪。看到那邊那個黑色大家伙沒有？你用槍也打不死，等下無論發生什么，你們千萬不要沖動，聽我的！”

聽到中年人自稱是警察，符云不由最為擔心他。這種人有自己的想法意志堅定，不會輕易被他左右。

可以確定，這個餐廳存在某種超自然力量，區區幾個警察，在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們聽我說……”

符云跟桌上幾人，用他們能理解的話，迅速地講述這家恐怖餐廳的事情。

給他們講解，是不想他們拖后腿。

幫不上忙就算了，萬一給反過來他加大逃生難度，那豈不是欲哭無淚？

其次，如果能順便救下他們，也是件好事。

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教出來的接班人，符云不至于見死不救。

符云雖是出于好意，可這幾人對他的說法似乎并不完全信服。

“小兄弟，照你這么說，我們豈不是死定了？”那小商販胖老板哭喪著臉。他顯然是個悲觀主義者。

也難怪，符云說的那些太離譜了，簡直是鬼故事，都市怪談。

特別是那位警察同志，戒備地打量符云，開始懷疑符云跟餐廳老板他們是同伙。

“年輕人，你確定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凡事要講科學，世界上沒有鬼！”李建國堅定地說。

“我沒說有鬼。我只是說有超自然力量。”符云平靜地說：“不可否認，這里的確存在科學無法解釋的異常。你們剛才的經歷就是最好的證據。”

李建國皺眉道：“他們這樣做到底為了什么？”

符云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

其實符云心里明白，這些詭異恐怕并沒有任何目的，它們的存在本就很離譜。

就在符云給其他人做思想工作的時候。

旁邊飯桌，一群花臂紋身，大金鏈子，滿臉橫肉的壯漢猛拍桌子，站起來罵道：“瑪德怎么這么久還沒上菜？老子都餓扁了！小心砸了你們的店！”

“就是！”

“老板呢？滾出來！”

“老子坐這里半天了也不知道上茶。服務員呢？都死哪兒了？”

眼看這群痞子鬧起來，符云心里咯噔一下：糟糕。

角落里，那個一直在默默吃肉的黑色巨人停下進食，金色瞳孔的眼睛看過來。

然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