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游束手無策。
他的實力，在武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但他絕不會放棄。
此時，本來縮在他身后，噤若寒蟬的一個女孩上前開口。
“大人，把我們賣給城里做奴婢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臟兮兮的臉上有一種和年齡不符的冷靜理智。
這也確實是精打細算之后，最合適的辦法。
甚至還可以讓趙游賺到一些錢財。
然而這句話聽在趙游耳中，卻讓他怒火中燒。
如果他把這些老弱婦孺帶到這里，是為了賣掉他們，那趙游自己算是什么？
趙游握著身邊長劍，拼命壓抑自己，才能忍住不出手。
城頭參將的耐心越來越少，他身上的血煞氣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趙游肩頭。
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就在這個瞬間，城門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銀鈴響聲。
趙游一臉詫異地抬頭，就看到艷光四射的凈琉璃赤腳從城里走過來。
明明所經之處都是塵土，但腳上卻沒有一粒灰塵。
所經之處，守衛恭敬低頭，嘴里還說著什么：“拜見上人……”
然后如同畫中飛天一樣的凈琉璃就這么來到趙游面前，然后微笑著開口。
“這些人，從此就進我北宗寺廟修行吧。”
這句話說完，城頭上傳來那參將的笑聲：“區區草民，上人何必屈尊降貴，真是菩薩心腸。”
凈琉璃抬頭，對參將微微一笑，笑容精致完美，無懈可擊。
然后她對趙游一揮手：“跟我來。”
趙游一臉陰沉地沉默著，打馬跟上。
這次，城門口的守衛再也沒有攔著。
就這么一路穿過關城，直接走進城外南邊一座寺院。
雖然這里窮鄉僻壤，但寺廟卻十分氣派，簡直金碧輝煌。
趙游卻沒有欣賞建筑華麗的心情。
凈琉璃隨意開口，就有寺中和尚安頓那一隊老弱婦孺。
閑下來的趙游則是和凈琉璃一起到后院禪房說話。
“你這樣殺人如麻的劍客，居然也想救人？”
凈琉璃看著趙游，一臉意味深長的微笑，說不清有幾分嘲諷，幾分意外，還有幾分藏在深處，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趙游卻完全沒心情談論老弱婦孺的事情。
他直接對凈琉璃問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好像要停戰了，怎么回事？”
讓趙游離開血煞氣無窮無盡的戰場，向南折返的原因，既不是和凈琉璃的十天約定，也不是身后三十幾個老弱婦孺。
而是他已經在戰場上找不到散兵游勇了。
戰場上的雙方同時收攏兵將，各自縮回城中，趙游搜羅血煞氣的獵殺已經無法繼續。
這背后當然有特別的原因。
凈琉璃微微嘆了口氣：“皇帝駕崩了。”
這句話說出來，趙游愣了一下，然后恍然。
這樣的話，確實兩邊都有必要停戰。
畢竟新的皇帝對河北三鎮的態度肯定不同，朝中還會有新的風波。
這也是趙游前世埋頭修煉，沒有注意，換個皇帝這樣的大事件，是什么時候他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短時間里不會再有戰事。
趙游收割血煞氣的好地方，是徹底沒了。
他垮下肩膀，長嘆了口氣。
凈琉璃拿起桌上茶壺，為趙游倒一杯茶，一邊淡淡開口：“不要記恨那個守城參將，不要想著刺殺他，除非他離開軍中，否則你做任何事都是自殺。”
“武人在軍中，就是無敵，你明白吧？”
趙游一臉陰沉地點頭。
然后他轉過臉看一眼窗外：“那些人，不愿意出家的，養在寺廟里種地吧。”
凈琉璃笑了。
“老弱病殘，根本沒力氣干活，你以為寺院是開善堂啊？”
趙游無言以對。
他心里也清楚，除非有人一直供養，否則那些老弱婦孺，到最后也只能餓死。
戰亂之中，人命比泥土還不值錢。
而這個天下，戰火已經燒了上百年。
趙游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天理怪物會誕生。
如果他是這些老弱婦孺，那天理怪物毀滅天界算什么，天下天上全都毀掉算了。
他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咬牙開口：“我出錢。”
然后從懷里摸出兩塊純凈白玉。
這是價值連城的重寶，趙游在戰場上搜羅到的金銀財寶都在馬背上，唯獨這兩塊玉佩，他小心藏在懷中。
凈琉璃也是見多識廣眼高于頂的，但看到這兩塊純凈白玉，還是忍不住兩眼放光。
“足夠了。”
她一翻手，兩塊白玉就憑空消失，以趙游劍客的眼力，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
然后凈琉璃笑著開口：“說正事吧。”
聽到這句話，趙游無奈搖頭。
到現在，他還是沒能在青瓷蓮花上找到任何線索。
不過他隱約有一個猜測。
“為什么青瓷蓮花會把我們送進戰場？”
這個問題正是這段時間凈琉璃始終想要知道答案的，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趙游拿出青瓷蓮花，放在桌上。
“因為這里，是天下最容易找到血煞氣的地方。”
之前在戰場上，他不敢冒險嘗試，但現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可以驗證一下這個猜測。
說著趙游拔出身邊長劍，將劍刃放在青瓷蓮花上面。
一股如同鮮血蒸騰一樣的渾濁赤色氣息在劍刃上蔓延。
那是趙游體內的血煞氣。
修煉到煉骨境界之后，他終于能讓血煞氣沖出身體，蔓延到劍刃上。
而當這血煞氣碰到青瓷蓮花的瞬間，蓮花之上果然有了反應。
一個漩渦憑空出現，將血煞氣吸入其中，然后吐出純白色的煞氣。
那煞氣在空中停留，變成一頭猛虎的樣子。
大小和之前的狻猊神獸一樣，但氣息截然相反，仿佛隨時會撲下來，咬斷趙游的喉嚨。
但當猛虎張開血盆大口，最后出現的卻只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北山多死氣，劍客忙退避。”
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謎語。
說完之后，煞氣猛虎就消失不見了。
剩下趙游和凈琉璃兩人對視一眼，臉上是沉思疑惑的神色。
“北山……”
有死氣的地方，血煞氣就多，劍客搶著去都來不及，怎么可能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