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急救室門外只剩她一人,時間越來越晚,原本吵鬧不堪的醫院此時也漸漸的安靜下來。
而她依舊保持著剛來時的動作,沒有絲毫改變,仿佛一個木頭人。
叮!
急救室的紅燈終于熄滅了,但是她反而更加害怕起來,腦袋以一頓一頓的速度轉向大門。
大門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蒙著白布的病床。
她終于動了,她慢慢的站了起來,但是坐了太久的她,差點站不住。
但是她還是站了起來,醫生將病床停留在她的面前,看到這個體型,她已經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誰,但是她依舊不敢去掀開那床將人全部淹沒的白布。
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就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看不下去的護士想要提醒女孩,但是女孩散發出的氣息讓她無話可說。
接著,急救室的大門再次打開,里面推出了另一張病床,這時她看清楚了,上面躺著的渾身插滿管子的弟弟,他還活著。
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也似乎是更悲傷恐懼了,她內心那一絲防線好像斷了。
剛看到蒙著白布的病床時,她恨不得這人是……是誰呢?是爸爸,還是弟弟呢?好像都不是她想要的。
看著女孩的注意力集中在小男孩的身上,護士們連忙將男人推走了。
去哪了呢?去找媽媽了吧。
而小男孩被推進了重癥監護室,爸爸也被推進了停尸間,只有小女孩,還停留在原地,沒人敢碰她,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女孩就支離破碎了,再也撿不起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沐卿蕓一點一點的移動著腳步,想往外走。
但是遠處一個警官在看到她的時候就快速跑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
而沐卿蕓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抬頭看著眼前的警官。
在沐卿蕓抬頭看向警官,而這警官看到她臉的一瞬間,哪怕自己已經見過了無數的恐怖與黑暗,此時也不得不愣了愣。
這是非常人所擁有的慘白,就好像一個活死人,沒有表情,沒有生氣。
警官將手中的洋娃娃遞給了沐卿蕓,而沐卿蕓在看到洋娃娃的一瞬間,終于有了動作和表情。
警官說:“這是從你家車的后備箱中找到的娃娃,我想應該是你的,就給你帶來了。”
警官想了想,還是跟沐卿蕓說了肇事者的相關信息,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通過群眾的描述以及當地的監控,我們知道肇事者所開的車倆是一倆柯尼塞格,而且還是全球限量版,但是很奇怪的是,這車從監控中消失后就好像人間蒸發了,這暫時就是我們查詢到的所有信息了。一旦有任何消息,我們會立刻通知……通知你的。”
沐卿蕓拿著洋娃娃,嘴唇動了動,最終從喉嚨中發出了十分沙啞且弱小的聲音,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出來她在說話。
她說:“謝謝叔叔。”
“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隨時來找我,這是我的名片,隨時聯系我。”
之后,警察離開了。
沐卿蕓拿著洋娃娃和名片走向了停尸間,她并沒有去看身受重傷的弟弟。
她獨自一人來到停尸間門外,死死抓著洋娃娃,推開了停尸間的大門。
大門打開了,里面十分黑暗,一陣陣的陰風吹向沐卿蕓,讓本就感到寒冷的沐卿蕓更冷了,冷得發抖冷得打顫。
她走進停尸間,沒有關上大門,不知為何,在那么多尸體中,她一眼就找到了角落中蒙著白布的父母。
她走到倆病床之間,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撲通的就跪下了,她捏著手中的洋娃娃放在大腿上,整個人彎曲著身子低著頭一動不動。
停尸間外走廊的燈還亮著,順著打開的大門照進了停尸間,給了這個停尸間一絲不易捕捉的溫度,卻依然沒有照在沐卿蕓的身上。
沐卿蕓散落的發絲遮住了她低著的半張臉,身邊躺著的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體。遠處的空調散還發著冷氣,一切都顯得如此的陰森恐怖。
此時她忍不住的去想為什么弟弟要活下來,如果他死了該多好,這樣她就可以徹底解脫了,還可以一家團聚也說不一定。
她動了動手指,感受到手中的娃娃,她又想,為什么爸爸媽媽要給自己買洋娃娃,如果沒買,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借此恨上父母,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痛苦了。
可是手中的洋娃娃似乎就是在刺激她,告訴她,生前的父母有多愛她,她不能如此喪心病狂的恨她們。
不僅如此,她身上還殘留著母親生前的香味,腦中又浮現出了母親奮不顧身撲向她和弟弟的模樣。
她的心臟更痛了,明明就是母親為保護孩子而舍棄自我,但是到她這里就如同一根一根的刺,慢慢的慢慢的插進她的心臟。
弟弟還活著,父母卻離開了,剛剛父親的手機中還傳來了集團破產的消息,如果不出所料,他們的家應該也回不去了吧。
她曾經看到過公司破產的家庭,那大門上那兩條白花花的封條,現在又再次刺激著她的大腦。
她不明白為什么公司沒了,家也回不去了,難道公司和家庭是聯合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弟弟還小,才三歲,所以父母就提前培養她,想著等弟弟長大些再教他和培養他。
因為父母的培養,本就讓沐卿蕓比同齡人更成熟些了,現在遭受了這些,她仿佛一瞬間……長大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覺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了,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冷了。
她站了起來,走向重癥監護室,隔著玻璃看著里面正微微呼氣的弟弟。
她看著旁邊的那些儀器,有個像電視機的儀器上面還有彎彎曲曲的線條,儀器發出的滴答聲在病房中回響。
她似乎進去了,就站在弟弟的身旁看著他。
突然,那滴答聲不再是滴答滴答的了,而是一陣異常刺耳的像耳鳴時聽見的聲音,那個像電視劇的儀器上顯示的也不再是彎彎曲曲的線條,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直線。
聲音也像儀器似的長長的響著,沒有間斷。而弟弟此時也似乎因為這聲音而抽搐著。
聲音越來越大,弟弟也越來越抽搐,沐卿蕓的內心也越來越慌張,慌張到恐懼害怕,她急促的呼吸著,雙手止不住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這慌張中的恐懼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氣吸氣,但是還是宛如一個哮喘病人犯病時的樣子,沒有起到絲毫緩解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