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急速行駛在去往學院的路上，和剛剛通過鐵橋時相比，這里顯得更加冷清，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他們身上都罩著一塊長至腳踝的大白布，垂著腦袋，行色匆匆。

在經過一棟高大的圓柱形建筑后，客車拐彎沿小道行駛一小段，開到了堤邊上，隔著水可以遙望到一部分毀壞的外環。

那里是片灰暗，孤獨，夢魘般的世界。

這里的空氣異常渾濁，遠遠望去，仿佛有一場沙塵暴在肆虐。

一顆顆巨大、猙獰、詭異的枯樹肆虐生長，將矗立在厚重沙塵中的巨大建筑灌滿，撐裂。

視線越低看到的就越是渾濁黑暗，靠近地平面的一段畫面滿是顆粒感，連陽光也無法穿過，再也看不清楚。

“那邊是外環損毀區域，最好不要盯著看。”

低沉的聲音把蘇十七嚇了一跳，他使勁眨了眨眼睛，視線從那片充滿死亡感的區域挪開，回到車里環顧四周，發現大多數學生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或者低頭忙碌，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朝窗外張望。

剛剛說話的學長奚池正一只手拎著胖子站在過道上。

“他們說他跟你是一起的，我放這里不介意吧？”

蘇十七搖搖頭，起身把旁邊的座位清空，讓學長把胖子塞了進去。

“他的情況如何？”

“恢復得不錯，估計能在抵達學院之前醒來。”

蘇十七檢查了一下胖子的情況，發現他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

他巴不得胖子早點醒來，不是因為有多擔心，而是他對250斤的體重以及兩個人的行李無能為力。

道謝后，蘇十七并沒有急著坐下，向窗外指指問：“為什么不能盯著看太久？”

“因為未知，”奚池示意他不必一直站著，然后說，“你看起來像是吃多了紅傘蘑菇，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當我是吃了紅傘蘑菇吧。”蘇十七聳聳肩。

他是覺得之前在學長面前已經問過常識題了，再多問點也無所謂，而且對方從開始就刻意對他熱情，想必是為了沙盒或者什么原因，這點問題還是可以耐心解答的。

果然，奚池微笑著點點頭，隨意地靠在前方座位靠背上，說：“那里算得上是中心洲的輻射區，充滿輻射，所以不知道里面的生靈變異出什么樣子，盯著看的話，可能會遭到一些靈體類污染物惦記。”

因為外環與廢墟也就隔著點江水，所以兩邊都流傳著一條傳說，那就是不能盯著損毀區域看太久，不然會有靈體類感受到目光一直糾纏。

“靈體類？”蘇十七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不是前世界被稱為阿飄的東西。

“嗯，靈體類，就是那些飄忽不定的污染物。”奚池補充解釋。

“……”蘇十七摸摸發涼手臂，學長說得有點阿飄的感覺，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樣？算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怎么，這位吃多了紅傘蘑菇的學弟，請問還需要介紹中心洲的具體情況嗎？”奚池伸出左手，放在身前微微欠身道。

蘇十七也趁機有模有樣地說：“當然，請你講講。”

繼而他就看到學長開啟手腕上的芯片屏幕，將一張地圖顯示了出來。

“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中心洲，一座建立在黑泥爾江上的人造島嶼，由內而外分為四環。”

“最中心的禁區是命運之神諾亞的沉眠之地，除了神官無人可自由出入。”

“等等，”蘇十七打斷道，“你也信仰神明嗎？”

奚池說，“我信仰萬物有靈，眾生皆為神明。”

“格局大了。”蘇十七評價道。

接著，奚池繼續介紹說：“內環分為四個區域，神教會、聯邦會、審判團等重要組織都處于此，是中心洲的政務要地。”

“中環算是生活居住區，中心洲兩座最高級別學院都歸屬于此。”

蘇十七又插話說：“兩座學院有什么區別么？”

“當然有，”奚池將地圖劃大，分別指指兩邊，“伊莎吉爾學院負責培養政治方面的人才，圣鴿達學院培養軍事方面的人才。”

“其中有一點特別的是，圣鴿達學院屬于中環卻不在中環上，它坐落于東南人工島裂口處的圣鴿達山頂，地理位置差不多與外環平齊。”

蘇十七點點頭，順著話題問：“那么外環呢？”

奚池說：“人工島最外，是作為軍事區、工廠、農田和試驗區的外環，在遭受過許多次破壞后只剩下一半，但依舊是面積最廣的區域。”

趁學長在認真回答問題，蘇十七突襲道：“沒想到學長不但對我熱情，還有問必答，我們才剛認識吧，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在前面鋪墊那么多就是為了知道這個？”奚池輕笑出聲。

“隨便學長怎么想。”

“好吧，我是挺奇怪的，不過我更好奇。”奚池指指他手上貼住的沙盒，“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樣的一個人，身為廢墟人卻有沙盒，未分化卻比分化后的夢筑師能力更強。”

他依舊笑著，但目光變得凌厲，如一柄尖刀，直刺蘇十七。

“我感覺你身上有秘密，但我不會傻到去剖析一個不尋常之人的秘密，我只是想做個友善的觀眾，看看你這種人進入學院里會發生什么。”

“就這？”蘇十七沉思片刻，嚴肅地開口道：“如果我說我是……”

他的嘴張得老大，卻卡住了，“來自另一個世界”七個字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不管怎么使勁也沒用，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聲響，半天沒有一個音節。

“你是不是想對我講你的秘密？”奚池臉上的笑容消失，見蘇十七點了點頭，他端起椅子上的水催促道，“別說了，快喝口水。”

“你的秘密觸犯了規則，以后別再對別人說，我也不想知道。”

蘇十七一口將瓶子里的水灌了進去，清澈的液體進入喉嚨后，立刻變得粘稠起來，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把它吞咽下去。

當水入嗓門不再變粘的時候，他的嗓子才能正常發聲：“什么規則？”

“據說諾亞沉眠時給世界定下許多規則，有的已經被人知曉，但更多的還是隱秘，就像你要說的秘密并不知道冒犯哪一條，但剛剛確實是觸發禁忌的表現。”

奚池說完，認真地檢查過一遍沒有遺留后患，這才安心道：“不用擔心，以后不要再說就沒問題。”

蘇十七有些意外，居然真的有神明在操控這個世界。

所以，他穿越過來是不是與那位命運之神諾亞有關？

原身的日記中提到諾亞很早就已經進入沉眠，而他穿越的事可以觸發諾亞沉眠之前設下的規則，難道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