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彈頭眨眼之間就會洞穿腦袋，蘇十七意識到這一點時，突然后悔自己設定的切換開關過于麻煩，他完全來不及點擊完所有的手指，切換出原身殘留的意識也沒有時間進行躲避。

正當準備閉眼時，奚池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眼前。

學長輕輕松松轉過身，手中已經捏著那顆子彈，上面殺意都未來得及消退。

徒手接子彈，這種強悍到詭異的能力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住，一時間所有聲音消失，黑夜只剩下集中于幾人身上的聚光燈。

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鼓掌聲響起，順著聲音看去，一名金發碧眼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他的身后還跟著表情嚴肅的女管家。

“抱歉，家里姐姐在場，沒法給你表演了。”少年低聲跟管家耳語幾句。

而后，他邁步優雅地站到蘇十七身邊。

“請問，您是我家顧問先生派過來的人？”輕柔的聲音彬彬有禮。

他就是少爺？蘇十七心中凌亂，那個咋咋呼呼的小鬼怎么會是眼前這么禮貌懂事的公子？！

不用他點頭，少爺已經得到答案，一個眼神示意下，女管家朝戴帽子的女人喊道：“大小姐，請您不要為難少爺的朋友。”

那個女人是他姐姐？蘇十七再次驚訝。

少爺清澈的藍色瞳孔看過來，眼底微彎：“那是我大姐蘇淼，今晚多有得罪，希望你們不要跟她計較。”

“我們可沒打算跟她一般見識。”奚池接過話題回答。

另一頭，看到對方能接住子彈，女人早就消散掉殺人的念頭，她只帶了幾個E級分化者，自己也僅僅只是C級，根本沒有勝算。

而現在蘇金突然出現，她剩下的戾氣就全消了。

如今正是既定下任家主的節骨眼上，沒必要把事情上升成候選人之間的競爭。

女人丟下槍回道：“剛剛只是走火，你們走吧。”

奚池哼笑一聲，走進車里。

蘇十七朝少爺和女管家點點頭，帶著兩名女孩鉆進后座。

他們在保鏢的槍口下離開，這次沒有再“走火”。

車子飛馳行駛在路上，奚池找出備用的隔離面罩遞給露露，雖然沒有隔離服那樣好用，多少能使人好受一些。

三個人坐后面有些擠，一路上蘇十七盡可能把自己縮成窄窄一條，氣氛難以言喻的尷尬。

后座的人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在難以突破的沉默中隱忍著，直到學院。

“居然可以開車上山？！”貓兒受到打擊脫口而出，打碎了沉默。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前座的學長回應道，順便還介紹說，“你們要是有特殊任務，也可以向院長借司機。”

“院長的司機？！”貓兒捂嘴驚嘆。

開車的大叔抬手向后面打了聲招呼。

巨石柱門前下車后，四人便快步回走。

蘇十七發現貓兒一直在偷看自己，沉聲問道：“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覺得你眼熟，你能把面罩摘下給我看看嗎？”

奚池圓場說：“小姐，現在可是晚上！”

“哦……那就回室內再說……”

此時已經到達生活區廣場，奚池指指宿舍樓嚴肅道：“貓兒小姐，你擅自離校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請回到自己宿舍，今晚的事情不要再過問，明天乖乖去領取你的懲罰。”

“……嗯，”貓兒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問題想要知道，“學長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去俱樂部的事情只有兩方人知道，學長難道就是在鬼人會下匿名任務的人？

“我已經說過一遍，今晚的事情不要多問。”

感到學長的震懾，貓兒抖了一下，立即向大家鞠躬道謝后就跑進了宿舍樓。

凌晨3點，余下的三人進入大岡加莊園，開門走進303宿舍。

露露還完全處于發懵狀態，大鬧俱樂部的兩個人居然只是學生？！

想要問問何窮其，抬眼見到對方已經沒有在俱樂部時那般好接近，現在臉上只剩清冷和一成不變的微笑，像個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爺。

她只好看向何天野，較為消瘦的弟弟正在脫下隔離服。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感受到目光，對方也回頭看著她。

這么一提，露露先檢查一遍自己，肺部發痛，皮膚發紅局部有潰爛跡象，頭腦也很是混亂，這是吸入過多污染空氣的癥狀。

要是空氣中輻射污染再重一些，待得再久一些，她就要出事了。

“還行……就是肺有些疼。”

“喝下它你會好過一點。”清冷的那位遞過來一瓶藥劑，“對了，我叫奚池。”

“我叫蘇十七。”消瘦那位已經癱坐到沙發里，臉色看上去很差。

“你們告訴我真實身份，不怕我回去告狀嗎？”露露抓著藥劑瓶不敢亂喝。

奚池也坐進沙發里，說：“你不用回去了，你的老板和同事都死了。”

雖然早就猜測到“夜豬”已經死亡，親耳聽到時露露還是有些站立不穩，她趕緊找到地方坐下，咽下口口水，并盡可能挪遠一些。

這時，蘇十七也往旁邊挪了挪。

奚池這才注意到學弟一直沒怎么說話，他似乎在生氣。有意思，今晚可是大豐收，有什么好生氣？

“從離開的時候你就不對勁，有什么話就說吧。”他看向學弟。

蘇十七壓抑著說：“你沒告訴我今晚會死這么多人！”

還以為是什么事，奚池笑了笑，隨即他想起身邊的少年非常重視生命，又收起笑容，認真嚴肅地解釋：

“貓兒被抓一天，俱樂部里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如果不斬草除根對于學院會是不小的麻煩。”

這個回答蘇十七明顯不買賬，學院成立這么久，學員這么多人，不可能從來沒有得罪過地下組織。

對此，奚池只好添加一項解釋：

“今晚死的人沒有一個無辜，夜豬不用多說，那些服務員跟保鏢手上都沾著鮮血，而被吞噬的那部分客人都是被他們帶進房間里談過合作的。”

他看向露露，女孩揉著火紅的假發，垂眸愧疚道：“的確，我手上也有人命……如果你們要將我交給審判會，那我也無話可說。”

“那要看你的表現……”奚池示意露露等待，他要先解決身邊少年的煩惱。

“怎么樣？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你不是堅信生命平等嗎？”

蘇十七心中有道小坎，電視劇里看著人物一下斬殺百人很爽，但今晚死亡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每個人都像露露一樣，有爹媽有朋友，而他又是發過誓救死扶傷的學醫之人，一時間很難接受個人執法懲惡的行為。

“那些人真的每個都罪該至死嗎？”

奚池頓了頓，他突然明白了學弟糾結的地方。

“戰士殺死敵人，并不是因為敵人罪該至死，而是需要通過殺人來達到和平，我們現在就是一場戰爭。”

“命運之神的信仰還記得嗎？”

他伸出雙手，舉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圓圈。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既定好的，無法逃離也無法改變，所以這個世界有人無良知的作惡，也有人心甘情愿受到傷害。而俱樂部那群人，就是認定自己生來惡者之人，他們只要活著就會永遠作惡，神教會不會管，聯邦會也管不到。”

耳內突然響起一聲長鳴，蘇十七腦海中冒出被藤蔓絞殺的同學，又換成被碎的守塔人。

以前世界中難以遇見的畫面一幕幕跳出，不斷循環。

心中的坎頓時跳了過去，沒錯，這是強者生存的末世，以前世界的法律約束不到，以前世界的道德也難以適應。

或許是他在和平幸福的社會中生存久了，遇到以暴制惡難以接受。

但這就是他的新世界。

他的眼神由凝重變得堅定，眼尾暗藏出一絲狠厲。

“我明白了。”

“這么快就明白，你的道德值很低啊，以后殺的人可不會比我少，不過記得別給審判會抓你的機會。”

奚池坐坐正，解決學弟的問題，接著要開始談正事。

正事就是指露露，他們帶回露露的目的是要問到清除計劃那幫人的線索。

得知真實情況后，露露悔不當初，如果她不幫老板賣藥劑就好了。

“你們果然都是找那個客戶。”

她要來紙筆，畫出一個稍顯復雜的圖案。

“那個人偽裝過，我看不到長相，也分不出性別，只知道他身高比我高一點點，體型中等，袖扣上有這么個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