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無數漢軍旗士兵抬著云梯沖向順義城,頭頂上箭雨橫飛,時不時就有人中箭倒地。
可這些士兵毫不在意,依舊奮不顧身的沖鋒,絲毫看不出有些人曾經也是明軍一員。
新兵余大山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將一個又一個漢軍旗砍落城墻,初次見血的窘迫早就不翼而飛,剩下的只有嗜血和殺氣。
這時,又有一人爬上城墻,余大山沒有絲毫遲疑,抬手就是一刀。
“當。”
余大山的手猛的震了一下,預料之中血花四濺沒有發生,此時他才發現這人居然身穿一身重甲。
他不知道,韃清里有一種高級炮灰,稱作為披甲人。
那披甲人趁余大山錯愕的間隙,一躍上了城墻,余大山猝不及防被其一腳踹翻在地。
眼看就要被披甲人提刀刺死,這時一道黑影刷的一聲飛過,一支兩指長的弩箭深深扎在披甲人的脖子上。
接著一刀雪亮刀光掠過,披甲人身首異處。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地禁衛軍政司總旗楊文謙。
只見其右手提著一柄長刀,形似戚家刀,但是寬了一指、厚了二分,比戚家刀重了三成,這種刀最擅長破甲,朱思明稱之為破甲刀。
如今大地禁衛早已今非昔比,標配是兩刀一弩,破甲刀適用于空間狹窄處廝殺,另外一把刀,那可就恐怖許多了。
楊文謙對余大山點了下頭,又殺向別處。
要說大戰之前,或許還有人不太心服那些大地禁衛,可這會兒早已個個五體投地。
開口能侃大山,提刀能殺胡虜,誰能不服,誰又敢不服。
自從豫親王多鐸收了個加急快遞,似乎已經瘋魔了,次日便開始猛攻順義城,雙方的戰斗很快就陷入白熱化。
這一下便是七日,多鐸來時以防萬一,還帶了四門火炮,數量雖少可對順義城的防御造成了極大威脅。
閻應元自然也還以顏色,他這兒足有八門紅衣大炮,全是前些年鑄造,可惜糟心很,沒用多久便炸了三門,剩下五門只能冷藏。
幸好多鐸也好不到哪兒去,四門火炮全部趴窩。
不過,韃清還有看家本領射箭,這玩意讓閻應元吃了不少苦頭。
明軍新兵居多,弓箭跟韃清根本沒法比,幸好當初閻應元赴京之時,連哄帶騙,將青陽弩王黃鳴崗拐到天津。
這些日子黃鳴崗以及幾百徒弟日夜打造短弩,如此才勉強撐過。
只是短弩終究射程偏小,稍有吃虧。
這些其實還好,真正吃虧的是明軍基本都是皮甲,最多加了些薄鐵片,跟披甲人相去甚遠。
總之,打了七日,雙方都不好過,明軍這邊死傷四千有余,輕傷無數,韃清同樣也死傷七八千。
坐鎮中軍的多鐸臉色有些蒼白,除了松山大戰,韃清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大的損失。
這幾日也有人想勸其放棄,多鐸當場大怒,若非馬國柱相勸,估計已經將那人斬首。
見戰事陷入僵持,多鐸咬了咬牙,決定要派出殺手锏。
“圖賴,你們上。”
“喳。”
一個身材高、魁梧雄壯到極致的將領領命而去,細心的人會發現這些人穿的是白甲。
沒過多久,一兩百個白甲士兵混雜在披甲人里沖向城墻。
一直盯著現場的閻應元立刻發現了異樣。
“白甲巴牙喇!”
閻應元神色有些凝重,隨即傳令,“韃清的白甲巴牙喇出陣。”
卻是一個白甲兵順著云梯爬向城頭,弩箭根本奈何不了身著三層甲的白甲兵。
很快白甲兵一躍上城,接著獰笑一聲,殺向明軍。
明軍頓時被殺得節節敗退。
遠處,多鐸等人也送了一口氣,白甲巴牙喇,乃是無敵存在,明軍根本無解。
順義城破了。
就在白甲兵大殺四方之時,三支一丈長的木桿捅到白甲兵面前,頭部是一尺來長鐵管。
白甲兵心中一驚,以為是關寧鐵騎的火銃,連忙抬手擋住嘴臉。
“噗。”
鐵管發出一聲輕響,預料之中的火辣疼痛沒有發生,就在白甲兵慶幸之時。
三股黃煙射了個劈頭蓋臉,即使捂住嘴臉,也無濟于事。
眼睛、鼻子、口舌全是如火燒一般,眼淚鼻涕止不住的狂噴。
根本看不見敵人,只得將兵器狂舞,沒多久一支又一支長槍刺入身體,力氣迅速流逝,最終不甘的倒在城墻之上。
白甲巴牙喇的確勇猛無匹,可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面對幾十個名醫研究出的大明版生化武器也得跪。
最終近兩百個白甲巴牙喇,有一半永遠留在城墻上,剩下一半見機不妙,迅速撤離,方才抱住性命。
不過這些人短時間絕對無法參戰,甚至有些人這輩子只能做盲人按摩。
見此情形,閻應元稍稍松了口氣,自從受命鎮守天津衛,他便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韃清。
于是一遍又一遍模擬對策,其中白甲巴牙喇威脅最大,思慮再三,最終想出這個出其不意之法。
天色已暗,多鐸的軍帳里氣氛凝重,最大殺手锏失效,標志著順義城短期難下。
“豫親王,大明有的是城池,咱們大可不必跟順義城死磕。”
說話之人是個漠北蒙古首領,甕聲甕氣,任誰都能聽出其心中不滿。
這幾日,陣亡最多的是蒙漢八旗,其次就是漠北蒙古。
蒙漢八旗還好說,算是被韃清征服,即便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漠北蒙古可不一樣,他們之間頂多算是盟友,韃清只能算老大。
如今他們跟著老大過來發財,結果財沒見著,反而死了一大堆,任誰心中都有怨氣。
多鐸的臉色鐵青,卻又不能發作,只得看向馬國柱。
“吉布哈大人,下官以為,順義城已是強弩之末,就此放棄十分可惜,”
馬國柱接著說道:“不過大人的話也有些道理。
大王,下官提議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圍攻順義,另外一路繞過去,攻打那些空虛之城,一來可以補充糧草,二來可以給明廷施加壓力。”
“好,”多鐸眼睛一亮,說道:“馬大人此話正和本王之意。”
次日清晨,兩股騎兵從韃清軍營中離去,一東一西卷起漫天塵土。
“韃子分兵了。”
閻應元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
千戶王公略面帶憂色,問道:“大人,后方幾乎無險可守,大多數城池守衛薄弱,根本抵擋不住韃清的進攻,我等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們的任務是守衛順義城,將多鐸的主力牽制于此,其他事情,本將無暇顧及。”
閻應元語氣平淡,不是他心硬似鐵,而是朱思明給他的軍令就是如此。
楊文謙曾給他講過汝州之戰,他堅信大將軍的戰略絕不止此,順義城應該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也正因為如此,閻應元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任何細小錯失都可能引起大戰略的崩潰。
至于后方百姓因此而受難,閻應元只能用韃清的鮮血去彌補,別無他法。
二人站立良久,忽然閻應元眼中一亮,“公略,某書信一份,你送交京師。”
隨著韃清分兵,河北各地一時間烽煙四起,多個城池被接連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