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陽府,安化縣。
“什么?守玉怎可如此任性!唉!”
“他怎么敢去平涼?”
裴知遠聽到家丁的回報,頓時大驚失色。
軍管令已經在延安府推行,但是整個陜北,除了延安府,還有慶陽府、平涼府、榆林衛以及寧夏衛。
朱思明原本是打算徹底搞定這兩府兩衛,但陳奇瑜卻提出不同意見。
韓王的封地在平涼府,百年來,被韓王宗室禍害的不輕,大部分土地都被韓王霸占,若是進平涼府,必然會跟韓王起沖突。
倒不是朱思明畏懼韓王,要知道此前已經得罪了秦王,加上韓王也無所謂。
在朱思明的計劃里,藩王是要徹底根治,而陜西三王,以西安府秦王為首,也以秦王最富。
要收拾肯定先收拾秦王,否則豈不打草驚蛇。
至于,榆林、寧夏二衛多軍戶邊將,如今二衛被孫傳庭召集鎮守潼關,未免發生意外,可以壓后處置。
那就只剩下了慶陽府,收拾完慶陽府,入主西安府。
慶陽府雖為一府,不過五縣,比延安府小很多,而且窮很多。
裴知遠作為大將軍府的工作組組長,帶隊進入慶陽府主持軍管令推行。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朱思明還抽調五百大地禁衛隨行,由剛剛升任副千戶的曹鼎蛟統率。
一行人進入慶陽府,工作今晚的非常順利。一來,胳膊擰不過大腿,二來,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連年災害,百姓民不聊生,往日朝廷自顧不暇,任由自生自滅,那是沒辦法。
如今有了接盤俠,高興還來不及,哪會不配合。
從上到下,無論官員還是小吏,基本上都成了有司成員,除了一些年齡大了,或者真正垃圾除外。
本來一切都很圓滿,眼看回去就是鮮花和掌聲,不想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裴家是大族,除了裴知遠自己,還有數名子弟進入各司,其中就有自己兄長的小兒子裴守玉。
裴守玉十七歲中秀才,也算是少年得志,今年二十,本來家人是希望他繼續舉業。
但軍管令的推行讓他另有想法,作為家長的裴知遠一直看重這個侄子,對其加入有司十分贊成。
此次到慶陽府推行軍管令,可以說是朱思明給裴知遠立功的機會,畢竟作為第一個投靠者,也算是另眼相看。
帶著裴守玉也是讓他增加資歷。
“知遠,你也別太擔心,守玉向來機智,應該不會有事?!?
旁邊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勸慰道,這人名叫李萬友,膚施士紳李家的子弟。
李萬友的勸慰并沒有令裴知遠輕傷,他實在是太了解這個侄子。
裴知遠搖頭道:“怕只怕守玉立功心切,那平涼府豈是好去?”
平涼府的情形他一清二楚,萬一打亂大將軍的計劃,那可就萬死莫贖。
“來人,請曹將軍,不,我親自去,請曹將軍派人將這個孽障帶回來?!?
說完,裴知遠便風風火火的出了官署。
。。。。。。
“少年智則國智,”
“少年富則國富,”
“少年強則國強,”
。。。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哈哈哈。。。。。。”
“壯哉,壯哉?!?
平涼府鎮原縣,昌盛酒樓上。
四個青衣書生舉杯唱和,確是朝氣蓬勃、意氣奮發。
“大將軍真乃世之豪杰,古往今來,難有幾人可以媲美?!币粋€書生一臉欽佩的贊道。
“守玉兄,所言甚是?!?
幾人點頭同贊。
“守玉兄,我等貿然來此,是否有些不妥?”
幾人幾杯熱酒下肚,一人忽然有些憂色。
聽這人一說,其余幾人臉色也有些不好。
這幾人正是裴知遠的侄子裴守玉,另外四人,其余一個是慶陽府工作組的成員田震,剩下兩個則是慶陽府本地士紳子弟郭通和吳守約。
之前,慶陽府改造上了正軌,裴知遠自然忙的不可開交。
裴守玉卻突發奇想,要是自己能將軍管令推行到平涼府,豈不是奇功一件,即便只是拿下一縣之地,那也能令人側目。
于是找到三個志向相投的伙伴,把想法一說,立馬一拍即合。
少年人容易頭腦發熱,無可厚非,可到了涇州,又難免有些忐忑。
不過,少年人又愛面子,臨陣退縮也做不出來。
裴守玉擠出笑容,說道:“哈哈,莫非郭兄怕了?”
姓郭的書生俊臉一紅,高聲道:“我郭通會怕?少小瞧人,我是怕水平不濟,把大將軍的事搞砸了?!?
幾人又閑話幾句,逐漸恢復了斗志。
隨即幾人商討了一下計劃,這也不太復雜,從綏德開始,裴守玉耳濡目染,一切套路也算了然于胸。
幾人說話不算大聲,卻也沒有刻意竊竊私語,一來是包間,二來在他們看來,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們行事堂堂正正,何必畏畏縮縮。
卻不想世事難料,豈不聞隔壁有耳,事不密則失身,前車之鑒。
裴守玉四人盡興而去,此時天色已晚,于是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卻不想,遠處街角正有一人緊緊的盯著他們,良久之后方才離去。
。。。。。。
鎮原縣城西南角,有一座偏僻破舊的小院。
一個道士坐在院子里的石桌邊,就著幾粒蠶豆,自斟自飲。
這道士四十來歲,面容清瘦,三縷黑須,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只是道袍有些破舊邋遢,眉眼之間有股奸滑之氣,更像個江湖騙子。
道士悠然自得之時,外面進來一人,身著土布衣裳,但氣息彪悍,不像平常百姓。
“軍師,你四個小子住進了悅來客棧。”
道士點了點頭,說道:“安排人盯好了,不可讓他們離開視線?!?
“是。”
那彪悍漢子應下,但臉色又有些疑惑,“軍師,幾個毛頭小子而已。。。。。?!?
“哼,”道士冷哼一聲,“如果你們什么都明白,還要老道這個軍師何用?”
“是,是,是,軍師恕罪,屬下知錯?!?
漢子滿頭大汗連連賠罪,之后快步離去。
沒過多久,院門再次被推開,進來一人,同樣穿著普通,頭上還戴著一頂破舊的斗笠。
然而那身形卻極為魁梧,膀大腰圓,古銅色的大臉上,幾道傷疤縱橫交錯。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不是大將,就是大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