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啊！”言葉驚叫一聲。

“怎么了？”

言葉沒有回答，突然跪倒在路邊，撲下身，將手伸進了臭水溝里。

“言葉？”我愕然。

言葉俯著身子，臉上帶著慌亂，“誠君送我的禮物，剛才掉下去了。”

我覺得她有點小題大做，“只是一個小飾品，掉了就掉了吧。”

“這怎么可以！這是誠君送我的第一個禮物，也是我們約會的紀念……”

言葉一只手扶著水泥蓋，另一只手在水溝里摸索，衣服和手全搞臟了。甚至潔白可愛的臉上也沾上了幾點黑泥。

秋日炎熱的日光下，淤泥散發陣陣惡臭。她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文靜端莊，顯得那么狼狽。

我的心狠狠地抽了抽。

我完全不知道，在言葉心中，竟然把我看得如此重要。

我只能沉默。

“找到了！”

言葉抓住裹上一層黑泥里的發飾，站起身，臉上露出了極少見的興奮的笑。

潔白柔美的臉上，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看到沉默的我后，言葉開心地笑容消失，又囁嚅著說道：“對不起……”

“不。”我搖頭，向她伸出手，“我帶你去洗一洗。”

言葉的手向后躲了躲，我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

黏黏的，帶著一股腥臭。

“走吧。”

“嗯。”言葉低著頭，另一只手緊緊攥著發飾。跟在我身后。

我送言葉回家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在我轉身，準備離開時，言葉終于開口了：“誠君。”

“我在。”

“對不起，我讓你那么丟臉，可是我……”言葉的聲音越來越小。

難道言葉以為我剛才的沉默，是在嫌棄她？我心中一痛。

言葉總是這樣。

不，我一點也沒有生氣。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笨蛋！”我說，“我很生氣。”

“對不起。”言葉連忙彎腰，用那虛弱的聲音道歉。

“我生氣我沒有保護好你，也生氣你竟然誤會我會嫌棄你。”

“哎？”言葉可愛的臉變得呆呆的。

我忍不住抱住她。

言葉的身體纖細而嬌柔，柔軟得像一陣虛無地香氣，小年糕卻大大的，抵著我。

我在言葉右側嘴角落下一吻，“笨蛋，別想太多，周一見。”

言葉愣了一會兒，回過神，滿臉通紅，閉眼大聲道：“嗯！”

?

……

回到住處，我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右手胳膊肘撐在桌面上，托腮凝望遠處，夕陽的金黃。

“言葉，世界……”

我曾想，我會為了世界，和言葉分手。

可現在，我卻不敢面對她們兩人。

也許該下定決心了。

……

“世界。”

我叫了她一聲。

坐在我懷里的世界扭過頭，發絲拂過我鼻尖，用像貓一樣慵懶的聲音哼了一聲，“嗯？”

那股紫羅蘭的清香，愈發濃烈。

我將臉貼在世界右臉頰上，下巴放在她圓潤的肩頭。“給我你的頭發，好不好？”

“你……”世界嘴唇貓一樣的抿起，頗為愉快的哼了一聲，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的聲調說道：“好。”

我伸出手，放在她柔順的棕色中短發上，輕輕捻起兩根，并在一起，用力一扯。

“啊！”世界驚叫一聲，扭頭瞪著我：“阿誠你干嗎！”

“剛剛說過了。”

世界白了我一眼，“要女孩子的頭發，一般不都是用剪刀嗎？”

“我不光想要你的頭發，還想要你的毛囊，甚至是你身體的更多。”

“噫！”世界從我懷里起身，雙手交叉抱在小年糕上，瞇著眼：“你這家伙好惡心啊。”

我牽住她的手，“好不好嘛世界，給我。”

“好啦好啦，真是拿你沒辦法。”

世界答應了。

我笑了笑。

“啊！你輕點！”

世界離開后，我把那幾份兩根連在一起，帶著毛囊的頭發小心收好。

我癱倒在床上，將手蓋在臉上。

我又聞到一陣淡淡地紫羅蘭的清香。

我撥通了編輯先生的電話。

“渡邊先生，我有事想拜托你……”

……

周一。

午休，我和世界一起走上天臺。

言葉已經在那里等著我們了。

言葉頭發上掛著我送她的飾品，臉紅紅的，十分可愛。

世界表情平靜，站在距離我和言葉稍遠的地方。

我擠出一個笑。

周三，下午回家，我收到了編輯先生寄來的鑒定報告單。

我將窗簾拉上，深吸一口氣，將紙袋撕開。

第一欄，是廢話一樣的說明情況，我隨便掃了掃，跳過。

第二欄，是一堆表格。

我打起精神，仔細看。

兩個檢測者的基因位點分析表。

我摸了摸下巴，左右對照。

表格上一串生僻的拉丁文和數字說明欄，我沒看懂。

在下面是受測兩人的基因位點。

我對照著看完，心頭有些沉重，“為什么相同的數字這么多……”

不對！這說明不了什么！

畢竟人類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程度超過98%，更別說兩個人類了！

有相同的數字很正常！

往下看，有分析說明。

我：“……”

我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所以我剛才盯著表格是在浪費什么功夫。

夜幕已經降臨，房間內略顯昏暗。

我起身，打開燈。

慘白的燈光印在玻璃窗上，與遙遠的明星相輝映。

我坐回椅子上，吐了口氣，繼續往下看。

【根據孟德爾遺傳定律……親權概率（RCP）為99.996%】

我一口氣堵在胸中，像是被人狠狠錘了一下，忍不住全身發抖。

“呼——”

報告單飄落，我重重抽了兩口氣。

這種惡心又難受的感覺，讓我想起上輩子住在病房里把藥當飯吃的熟悉感。

我捂住嘴，沖進衛生間，伏在馬桶上嘔吐了起來。

惡心的酸水從鼻孔里淌出來，嗆得我忍不住咳嗽。

打開手機，看見待機界面我和世界言葉三個人的合照，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