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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青園葵 陽春布澤

  • 夢中蕉
  • 作家y6KH1u
  • 4349字
  • 2022-03-20 11:17:47

醒來時,水云升已是在自己的小屋之中,身旁躺著渾身狼藉的麻虎。麻虎身上皮毛斑駁,到處露出焦黑的皮膚,如同一只癩皮狗。

動了動手指,水云升檢查了一下身上,還好,身上的東西都在。

朱淺畫眼睛通紅,出現在眼前,“云升,你可是醒了,已經睡了三天了。”隨即臉色一變,似是有些受驚,怯怯的問道:“你可是水云升?”

雷劫時水云升如同變了一個人,那冷漠的眼神看一眼都如墜深淵,讓朱淺畫覺的他定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

“無妨。”水云升慢慢伸出手,揩去朱淺畫臉上的淚珠。朱淺畫身體一僵,但還是沒有避開。見水云升醒來,懸在空中的心終是放下,坐在床邊將這些日子的情況娓娓道來。

原來當日五道天雷落下,當場就有兩名少年殞命,剩下一名也是身負重傷。

水云升那日囂張的有些過了頭,委實是自取其禍,以至于兩名死去少年的余雷都跑到了自己身上。幸好當日提前服了三顆丹藥,又有武寞真氣相助,方才有驚無險的渡過了雷劫。

化生劫中自有機緣,經此一劫,水云升眼中的黑色,倒是縮小了不少,而且人身世界生機漸生,脫了早夭之相。

至于麻虎,純粹是被天雷摟草打兔子。不過提前受此一劫,倒是為今后化形打下了極好的基礎。

此次雷劫,吳涼卿讓眾人刮目相看,僅憑自身就受了兩道雷劫,連朱不展事后也嘖嘖贊嘆,直言前途可期。

在朱淺畫、楚纖等人的精心照料下,水云升和麻虎漸漸復原。

這一日水云升在屋中擺弄著一個小凳子,寨主李猛已經告知,再過幾日,朱不展朱先生就要開堂授業,家里年歲小的孩子都要入學,所有學生須自帶凳子。

這次朱先生能夠開辦學堂,也是李猛多次上門相商。不為別的,只為這些小一輩,長大后能多個出路,最起碼也能認個字,打個算盤,出去也能做個小買賣。

經歷雷劫之變,李猛也覺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白白隕落了兩條性命。況且壯魂香業已用完,短期內是別想著再渡雷劫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讀些書,也是約束這些精力充沛家伙的法子。

望子成龍是天下所有父母最大的心愿,朱不展作為京城里來的大家,自然學問淵博,跟隨其學習,說不定會有不同際遇,寨民們自然是樂見其成。

到了開學的日子,烏犍帶著水云升前往學堂。因著花戶落在烏犍名下,所以一大早烏犍陪著水云升一同前來。

學堂就建在朱不展屋子后面向陽的山坡上,新蓋了三楹正房,兩側各有幾間廂房,周邊用樹枝做了一圈籬笆。

走到學堂門口,早已人聲喧沸,都是帶著孩子的寨民。有的人家凌晨就把那孩子弄醒,所以現在很多年幼的孩子還在那不住點頭,口水都流到了前襟。

水云升打量一下,寨子幾百號人,大大小小子嗣卻只有十余人,都說化形之妖生育艱難,看來確實不假。

看到水云升過來,一些寨民眼神閃爍,畢竟雷劫的情形早已全寨皆知。

水云升狀若瘋魔的樣子,也讓寨子中流言四起。有說他是惡魔轉世,也有的說他體內藏有邪魅,更有人說這才是其本來模樣,只不過平日里偽裝的好罷了。

特別是死去子嗣的那兩家,心中哀怨,不敢得罪李猛,倒是把一腔怨氣都發在了水云升身上,舔油加醋講了一些惡毒言語。

世間人心就是這樣,畏尊欺卑。誰道無心便容與,翻覆之人,等閑尚且起波瀾,更何況吃了虧,死了人。

水云升也聽說了這些讒言,只是一笑了之。廟小妖風大,巴掌大的寨子,也要搞個蠅營狗茍,累不累。

走入學堂大門,門口沒有設置影壁,卻立了一座亭子,上面有三個大字“聽風亭”。下有楹聯,上書“七石碧巉、圣義相傳垂北戶,人妖何妨、此間春風滿東始”。

朱不展就站在正屋前,身著白衫,淡然肅立,腰旁掛有一把短劍。旁邊站著個女童,正是朱淺畫,今天穿了個紅襖,領子翻著白狐毛,正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站立一旁。

烏犍和一幫人亂哄哄走上前,有些別扭的作揖施禮。每戶人家都上了六禮,無非是肉干、紅豆、紅棗等物件。雖是鄉村野學,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

這還是李猛事前左叮嚀右囑咐,要求各家專門進行準備,要不然鐵定會五花八門。不說別的,烏犍聽說上學要給老師送禮,老早就準備了一頭山豬,結果也沒派上用場。

待各家長輩走后,朱不展看著這十幾個幼童,懵懵懂懂,東倒西歪,搖搖頭有些自嘲。自己曾是做過國子監司業的人,也曾辯于大儒,往來從無白丁,今天卻是重頭做個啟蒙先生。

學生初學,無非是《小雅》、《幼學編集》諸如此類,重在識字,習練一洲雅言。朱淺畫雖然已經學習多年,但今天也不例外,與一幫同齡人腦袋畫圈,背誦那其他孩子眼里天書一般的文字。

朱不展教學極為耐心,每一個字都講清圣人造字起源,蘊含大義。遇有疑難之處,更是細細解讀,無論是哪個學生,都一視同仁。

今天最苦悶的是寶象,坐在自己位子上,面前書上的字如蚯蚓爬爬,在眼前晃來晃去,不一會兒已是頭昏腦脹。

要不是擔心家里老娘那胳膊粗的搟面杖再折一根,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不一會兒,寶象眼皮下沉,鼾聲大作。

朱不展看了一眼,對一個面目清秀正認真習字的男童說道:“檢心,把戒尺拿來。”

這白檢心,家里據說有人在府城為吏,從小就請過幾個私塾先生,是寨子里的讀書種子。原本已經到了北光鎮就學,不需過來啟蒙,但自從聽說了朱先生學問大,又是在京城做過官的,還是辭了先生,回到大風寨重新入學。

朱不展對他也是青睞有加,在一堆愣頭青里面,檢心簡直就是一朵白蓮花,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簡直就是為他而設。

白檢心將戒尺送到朱不展面前,臨走時還不忘躬身一禮。

朱不展把寶象叫到面前,對著手掌打了三下,說道:“今日初犯,下不為例。如再犯,懲罰加重。”

寶象哭喪著臉回到座位,又不敢怨恨朱先生,只得狠狠瞪了幾下白檢心。對方卻視若無睹,看都不看寶象一眼。

臨近中午,朱不展讓眾學生呈上自己所寫的字,一一評點。不出所料,朱淺畫、白檢心居首,其他眾人只是中規中矩。

只有寶象滿臉沮喪,所寫的與其說是字,不如說是符。水云升倒是被朱不展表揚了幾句,初次寫字,倒也有些風骨。

白檢心倒是無所謂,畢竟已經入學幾年,面不改色,安靜的在自己座位描紅。

寶象湊到水云升跟前,低聲說道:“我就看不慣白檢心那小子的虛偽樣,有空咱幾個人收拾他一下?”

這次水云升倒是沒茍同,與胡嘉等人意見一致,技不如人就練,別打歪主意,不贊成對白檢心下黑手。

寶象見大家不同意自己想法,只得哀嘆一聲回到座位,繼續如仇敵般怒視著桌上的字帖。毛筆在其粗大的手指中,如同捻著一根繡花針。

下午朱不展并未繼續要求習字,反而是介紹起了常識。至此,水云升才對這個世界有了粗淺認識。

原來這個世界有天元、天芒、冀、云、搖民等洲,其中大風寨所在趙國正位于冀洲。

趙國國主趙氏一脈,太祖諱燧,幼而敦敏,因天下大亂,遂合人妖各族,振兵戈、度四方、撫萬民、立趙國,目前已傳國五百載。

國內承平日久,門閥士族漸次興起。多年勾聯交接,姻親往來,早就形成了一股不可動搖的勢力。

漸漸的,士族把持了國家命脈,不僅享有蔭族、免役等特權,更是占據高位,封錮山澤,魚肉庶民。

到如今,更是不求才實,務依黨利,且輕浮之風日盛,喜奢華,尚清談,重華藻,慕長生。

說到這里,朱不展長嘆一聲:“如今朝廷已無寒族和妖族立足之地,對妖族尤其苛刻,否則大風寨又怎會聚集如此多的妖族。放眼天下,又有多少大風寨。”

“然,生如螻蟻亦應有鴻鵠之志,出身既已無法改變,切不可就此沉淪。古之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

爾等當蹈厲奮發,或求學,或修行,奮力前行,闖出一條活路,今日修學便是第一步。

朱不展呷了一口茶水,再次開口,“我這學堂,與他人不太一樣,術學兼修。與我修學,先修心,再學術。從今日起,上午學經,午后練術。

天下有練氣、習武、修魂三術,趙國尚練氣,我這里有感應經一篇,乃是最通俗易懂的練氣法門,人妖皆可修煉,但能否入門就看爾等自身造化了。”說完讓白檢心給每人發了薄薄一本小冊子。

打開薄薄的冊子,上面有圖有字,墨香尚存,顯然是朱不展書寫完畢不久。

眼見眾人大眼瞪小眼,朱不展微微一笑,將手一攤,只見一團水氣在掌中凝來,逐漸成為一個水球。隨后將手一揮,水球化為一道弧形水霧,在日光下宛如彩虹。朱不展站于虹橋之下,衣袂飄飄,恍若神人。

在坐的孩童除了朱淺畫,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之術,不由得瞠目結舌,紛紛起身喝彩。

朱不展收了法術,對眾人說道:“這只是微末之術,不值一提。欲明術,唯有修行。

世人常說修行,何為修行。眾物必有表里精粗,修行就是窮其理,明其道。如何修行,四個字,知行合一,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

說到此處,朱不展輕提衣擺坐下,繼續說道:“方才所說乃是廣義上的修行,而世間常說的修行則更多是指練氣,追求的是了卻生老病死苦,傾慕的是長生不老,希冀的是超凡入圣。

不能說這種方式有謬,但卻過于功利,欲重而心虛。爾等修行須切記,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修行首先修心,修心方能知意,知意才可格物。”

一口氣講了這么多,看著臺下一幫學子懵懂神情,朱不展有些自嘲,終是有些急于求成了,只得說道:“上面所說,各人自悟,不求一時通達,只望今后能對你等修行有益。可還有什么要問的。”

臺下鴉雀無聲,過了半晌,水云升才弱弱問道:“先生,修行修心大概是曉的了,但當今的練氣是否人人可以入門。”

“練氣是要有資質的,正如一窩蟻蟲之中,只有少數才會生出蟻翅,飛上高空,看到不同的世界。當今的修行者,無非是能夠感受動用天地之靈氣,能調用的靈氣越多,自然威力越大。

靈氣可以蘊藏于空中,蟄伏于土中,流淌于水中,不一而足。不同地方的靈氣總會有些差異,能否感應到這些靈氣,對于哪些靈氣最為敏感,是否能與相應靈氣互感相鳴,只有做到這些才能踏入練氣之路。”

“那世間有多少人可以修行呢。”

“不多。當然,上天對此倒是公平,不是富庶之家就多些,貧瘠之家就少些。練氣六境,分為感應、凝氣、抱元、塑靈、化蝶、涅槃等境,每一境又不知刷下多少人。可以說,真正走到最后的大修行者寥寥無幾。六境之上,還有神境,已經多少年未在人間出現。”

釋疑完畢,朱不展就讓大家按著口訣修煉感應經。這感應經正如名字所言,首先就是要感應到天地靈氣,引氣入體,化靈鑄神。

眾多學生學著朱先生的樣子,靜坐冥思,試圖感受到那虛無縹緲的天地靈氣。

第一個感受到靈氣的,是吳涼卿和朱淺畫。朱不展當然知道自己女兒能夠修行,將一根手指輕觸吳涼卿額頭,不禁微微點頭,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竟然能夠如此之快就感應到天地靈氣所在,受兩次天劫之人果然不一般。

不一會兒,連白檢心也能感應到靈氣所在。干凈的臉上再也不復老成,臉漲的通紅,顯然激動萬分。

可惜直到最后,水云升等人都是絲毫氣感也無。

十幾人之中,竟然有三人能夠修行練氣,大大出乎朱不展意料,沒想到這窮鄉僻壤竟然也能出現如此之多的修行之人。

水云升垂頭喪氣回到家中,連以往最喜歡吃的烤肉也沒了胃口。

入夜,水云升把今天所學溫習一遍,盤坐在床上,雙眼微閉,默默感受“氣”,不知不覺間已經折騰半宿,卻始終不得要領。只是在他雙眼緊閉、眉頭緊蹙的時候,掛在脖子上的吊墜卻在隱隱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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