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挑燈夜讀,在昆侖派看來是揠苗助長,破壞身體根基的行為,因此每晚都會安排弟子巡夜,最后一波是在子時,不過,姜流回房的時候早已過了巡夜的時間,杜瑤光被他糊弄回去之后,顧云清懷隱他們也各自溜回房間睡覺了,今夜沒能喝上西域的馬奶酒,有點遺憾。
姜流的房間點著一盞燈,他在燈下寫寫畫畫,倒并不是在夜讀用功,研習功法,雖然杜瑤光一年來不怎么親身傳授他心法,他修為增長比較慢,但是他感覺得到,自己受損的心脈在凝冰劍意心法的養護下一點點修復,他不是沒練過功,他見過天底下所有門派的心法,做到知己知彼,了解水屬性的心法練起來是最柔和不能心急的,他煉此心法也沒什么功利心,不會著急,等他的心脈養好之后,杜瑤光自然會正式教授他的。
他挑著燈還未就寢,是為了畫一幅畫,剛才杜瑤光坐在他旁邊吃他烤的雞腿,火光印在她清秀的臉上,他頓時就想把這副畫面刻在自己的腦海里,再也忘不掉,手上描摹著杜瑤光清瘦秀美的臉頰,臉上情不自禁掛著微笑,再回想著剛才為了給躲在樹后的顧云清等人打掩護下意識說出的那番話——那番話不光是急中生智,可是有幾分真情在里面呢。
他這三百多年,見過多少妖艷絕色爭先恐后想攀上他這蚩尤血統的關系,在他心里,她們都不如杜瑤光這般動人,絲毫都比不上。
姜流耐心描完杜瑤光這張精致臉龐后,喘了口氣,再補充一些環境上的細節,這幅畫就算畫完了。
“沒被別人發現吧?”他突然對著屋外喊道。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走進屋中,道:“教主,屬下有事稟報,這才深夜來訪,還望教主不要怪罪。”
“無妨,以老肖你的身法,一般人發現不了。”姜焱凌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道:“有什么事,說吧。”
“教主。”肖萬游拿出那張在出逃的黑袍人身上搜出來的字條,遞給姜焱凌。
姜焱凌略微看了幾眼,道:“這可是本教中人?有些人的名字我怎沒見過?”
肖萬游道:“這份名單上,有些人是教主離開之后,沈代教主新收的教徒,都是出身九幽堡壘的半魔,身世簡單,本來也沒什么——直到屬下這幾日發現教中有些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密謀什么,就暗中觀察,許是打草驚蛇了,有三人趁夜里逃離了千刃峰,被屬下追上處理掉了,這份名單,就是他們身上搜出來的。”
姜焱凌點了點頭,他之前退隱二十年,還待在千刃峰上之時,雖然已經將大部分事務交給沈樓管理,但他還是有感覺的,覺得暗中有人在滲入獄教,打他獄教的主意,不過對方意圖不明,也沒有過什么損害教內的事,姜焱凌就假裝不知道,暗中觀察。
這一年來他待在昆侖派,對親信以外的人來說更是下落不明,對方好像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將那份名單還給肖萬游,道:“暫時記下這些名字,暗中觀察,不要輕舉妄動,除此之外,還有何線索?”
“除了黑袍人手背上紋著的狼頭,對方再無任何識別身份的信息,教主,這一年來神州大地暗流涌動,不少異動都指向咱們千刃峰,還望教主能夠回歸坐鎮——”肖萬游恭敬地拱手請求道。
“我知道了,等時機成熟,我自不會拋下教眾不管。”
肖萬游信服地點了下頭,往后退了一步,道:“屬下告退。”
姜流心里又多了一件事,更加睡不著了,夜半無趣,將杜瑤光一副畫像卷起來,遂去西王峰另一側的鑄劍廳尋師兄懷民。
懷民亦未寢,相約交易于劍林。
姜流剛剛入昆侖派時,拜的師父是鑄劍廳的玄臨,和這位懷民師兄做了一星期的隔壁鄰居,這懷民師兄是門派里的異類,練功不怎么上心,反倒對經商頗有些頭腦,還愛收藏各類法寶,不過他修為低微,大部分法寶只能擺著看,用不了,但這并不影響他熱衷于把收藏品擺一屋子。
姜流住他隔壁的時候,懷民對他不冷不熱,大多數時候只是打個招呼,可等他改拜了杜瑤光為師父之后,懷民卻態度大變,沒事就對姜流獻殷勤,送他不少寶貝,還經常打聽關于杜瑤光的消息,比如她喜歡什么,愛吃什么,每天什么時辰出現,能不能說說情讓他也轉到青玉閣等等等等。
這種心思姜流如何不理解,懷民和他搞好關系無非是饞杜瑤光這個高冷絕色女掌門,他便將計就計,聲稱自己畫功一絕,每過一段時間就畫一幅杜瑤光的畫像賣給懷民,兩人的私下交易,已經持續了近一年了,姜流得了錢就買酒買肉賄賂懷隱瑤歆,要是自己犯事了還能有師兄師姐掩護,這種利人利己的交易,哪有理由不做的。
懷民點著蠟燭,細看姜流這副剛剛完工的畫像,心中不禁感慨,仙女就是仙女,連吃東西都這樣端莊清麗,他看得兩眼放光,嘴角好幾次都要流下口水了。
姜流見他一臉色相,心里是極為不悅的,這樣饞他師父,但是面上露出得意之色,道:“怎么樣,師兄,這幅《美人吃雞圖》可合你的意?”
“好!太好了,師弟你真是個人才!”懷民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悄悄望了望四周,確認這場藏在劍林中的交易沒有被人發現后,從懷中掏出五吊錢。
姜流看了一下錢數,道:“師兄,你給的有點少啊?”
懷民詫異,道:“師弟,咱們可說好了,一幅畫五吊錢,不一直都是這么辦的嗎?臨時反悔,非昆侖弟子所為啊!”
姜流壞笑一聲,道:“師兄,你昨天才問我要,今天我就交了畫,這加急單,得加錢。”
“你!你這奸商!”懷民氣急敗壞,指著姜流道:“你信不信我向掌門告發你,經常拉著懷隱瑤歆他們喝酒吃肉!”
姜流有恃無恐,反擊道:“那我就向我師父舉報,你偷偷在房間里藏了我師父一整套月下舞劍圖。”
“你個瘋子!那不是你畫的嗎?!”
“我是為了溫習我師父教我的劍法才畫的,你身為昆侖弟子偷我劍譜,該當何罪啊?”
懷民被姜流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卻又牢牢被姜流抓著把柄,反擊不了,只得生生忍了下去,他作為商人的基本素質還是在的,本著和氣生財的觀念,他花了點時間調整了一下,又換上一副笑臉,從懷里又掏出兩串錢,一共七串,交到姜流手上。
“師弟好技藝,加錢就加錢,咱們以后常合作啊?”
姜流把畫給了懷民,扭頭正欲走,突然又被懷民叫住,還以為他要反悔,誰知懷民貼上一副笑臉,道:“對了師弟,明天掌門會派各個門戶弟子下山除妖,你是掌門首徒,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你若遇到那妖物,可否幫我收集一些北冥晶?聽聞那東西極為罕見珍貴,師兄我一直想收幾個把玩。”
“北冥晶?那山下作亂的妖物,是妖族八部之一的北冥鯽?”姜流心驚,北冥鯽不是常活動于北海么?怎會出現在昆侖境內。
杜瑤光平常露面時間太少,話也少,他作為掌門的大弟子,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要討伐的是何妖物。
“是啊,師父嫌我修為不高,讓其他師兄弟去了,你若見了那北冥鯽,記得把他們額頭上的北冥晶摘下來帶給我,喏,這是定金。”懷民又從懷中掏出兩串錢,遞到姜流手上。
這家伙是存錢罐么?渾身都是錢,姜流心想,嘴上答應道:“知道了,師兄在門派里等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