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姬千瓏的一番話，陸晨感覺自己陷入了短暫的大腦宕機狀態。

他咽了一口唾沫，震驚地問道：“將金帆城獻給「快樂」？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你不必扭扭捏捏。”姬千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金帆城原本是屬于我，也是屬于「均衡」的，但它未來將屬于你，屬于「快樂」！

圍繞著我的想法和「均衡」的需要制定的金帆城的一切規則，只要你想，我都可以配合你去將它們改造成你想要的樣子。

你雖不是城主，但卻能指揮城主為你做事，這樣的好事，對你來說是不是大造化？

我知道這事說的突然，你可能沒有心理準備。

但神諭如此，你不必糾結，我也已經不再糾結了。”

姬千瓏說完，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顯然她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能說出這番話，無法再以這樣的氣勢說出第二遍了。

金帆城是她一手建立的，至今雖然只有三十年不到，但她在這其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與感情，要讓她將這么多年的心血拱手讓人，她心頭自然不舍。

陸晨也陷入了沉默。

他萬萬想不到，今日會聽到這樣震撼的消息。

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場景，因此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成為金帆城的赤袍長老，擁有了掌控四條街道的權利，他已經很滿足，不曾想姬千瓏竟是在這一開局就給他送來了這樣一個王炸。

天下竟有這樣的好事，他不過是一個剛剛開始修行的弱雞，竟然要擁有一座城市的一切。

“可是……為什么？”沉默良久，陸晨只說出這樣一個問題。

此時，姬千瓏也平復了心情，平靜地回答道：

“「均衡」與其他的神靈不同，其他的神靈都想讓神眷世界按照祂們設定的方向改變，并最終讓整個世界只擁有一種意志，只有「均衡」不想讓任何一種意志滅亡。

不知道你是否聽過一種說法，神眷世界存在著未有真名的原初創世之神，神眷世界的每一位神靈，都是原初創世之神的一種意志所化，是祂必須要做出的終極選擇。

如果說其他的神靈象征著原初創世之神不同方向的終極選擇，那么「均衡」代表的，則是祂的猶豫與恐懼。

「混沌」、「秩序」、「生命」、「藝術」、「真理」……每一種終極選擇的背后，究竟是世界和原初創世之神的進化和新生，還是毫無意義的結尾，代表著原初創世之神意志的消亡？

神也不知道答案，所以祂也會恐懼和猶豫。

是否維持現狀是更好的選擇？

如今的世界，不是已經很完美了嗎？為何還要改變？

改變也就罷了？非要改變得那么極端嗎？

在這種糾結和猶豫下，「均衡」作為原初創世之神維系自身意志的籌碼，應運而生。

世人常常對「均衡」有著誤解，認為「均衡」的核心奧義在于平衡各種籌碼。

但實際上他們理解錯了，平衡只是手段，‘維系’才是目的。

神眷世界最開始的一個月只有不到十天，至高神各享一天。

但如今，若把「正義」也算上，「秩序」已經擁有了十一天。

雖然「混沌」的信徒們嘴上說著「秩序」也只是「混沌」孕育的一種奇跡，「秩序」的成功也是「混沌」的成功，但實際上「秩序」已經逐漸壓制了「混沌」。

無處不在的繁復秩序正在將「混沌」束縛為武器，這也是「混沌」近幾個世紀動作多了幾倍的原因。

「均衡」不愿意見到這種局面，但即使有「均衡」的幫助，「秩序」仍處于絕對的優勢。

直到十幾年前，世界上出現了新的至高神，那就是「快樂」。

「均衡」欣喜于原初創世之神又多了一種終極選擇，更欣喜于這種終極選擇從根源上看與「秩序」存在對立的關系，所以決定全力支持「快樂」壯大權柄。

作為「均衡」的眷者，我在十幾年前就得到了神諭：若見到了「快樂」的眷者，便獻上金帆城作為其快速成長的根基。

只是「快樂」的眷者一直沒有出現，我也一直不甘心就此將金帆城拱手相讓，所以金帆城一直都在我的手中，直到……你的出現。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說了，你都知道。”

姬千瓏說的時候，陸晨一直靜靜地聽著。

作為至高神，他自然知道「均衡」的本質，但卻不知道他為了維系至高神之間的「均衡」，做到了這種地步。

「均衡」所說的「快樂」與「秩序」存在根源上的對立關系，陸晨無法否認。

這并非是說「快樂」與「秩序」無法共存，而是兩者即便共存，也存在著主次上的沖突。

對于「快樂」而言，讓人開心才是第一要務，「秩序」只是輔助的手段。

但對于「秩序」而言，「秩序」是凌駕于一切的，不能因為任何理由被破壞。

“壹，你是否就是神眷世界的原初創世之神？”

陸晨的意念通過九重天上的靈與名為“壹”的存在進行溝通。

從他的靈覺醒成為至高神的那天起，“壹”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告知了他「快樂」所擁有的權柄和世界的本質。

陸晨感嘆于“壹”的強大，可以為自己暫停時間，還可以通過消耗「快樂」實現自己對世界的改造。

他一直忘不了“壹”出現的那一天，當他在“壹”的配合下憑空創造了一個與真實世界重疊的地脈世界，并在其中遨游的時候，他真的感受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妙。

世界從此成為了畫卷，任由自己潑墨繪畫，這對于一個凡人來說，是何等的豪情暢快？

只是之后對世界改造的多了，陸晨也就習慣了這種感覺，再找不回原來的狀態了。

陸晨通過意念發出詢問之后，幾乎是瞬間，他的視網膜上就出現了一行字：“這樣理解并不算錯。但有一種描述會更加準確，我不是神，我是世界本身。”

陸晨便感慨：“這樣好像更厲害了。”

壹：“但我的未來是由你們造就的，我在等待你們替我做出選擇。”

陸晨：“可是「均衡」的存在似乎意味著你并不想做出選擇？”

壹：“不做選擇也是選擇之一。”

陸晨：“那你想選我嗎？”

壹：“想是什么感覺？我在等你教會我。”

好吧，和壹對話就是這樣無趣，陸晨放棄了繼續調侃“壹”，看向對面的姬千瓏，笑著問道：

“「均衡」的存在是為了維系原初創世之神的意志，那么師姐你又是為了維系什么而努力呢？”

姬千瓏沒有思考，直接就給出了答案。

她要維系的，是一方人間樂土。

在這片樂土中，人們不必臣服于森嚴繁復的「秩序」，也能有一片容身之地，過安樂的生活。

說時，她嘆了口氣：

“曾經我以為只要我能一直掌控好金帆城內外部勢力之間關系的平衡，就能一直維系金帆城的存在。

但如今看來，唯有把天平放大到整個世界的尺度，才能真正保全金帆城。

將金帆城交給你，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陸晨能夠看出來，姬千瓏的這個答案顯然醞釀了很久，而且必定對應著某個刻骨銘心的故事。

但師姐沒有主動說，他便識趣地不再追問。

在姬千瓏疑惑的眼神中，他伸出右手，露出一個真誠嚴肅的笑容：

“我覺得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所以師姐也不必說什么將金帆城獻給「快樂」的蠢話了。

如果師姐愿意相信我，不如就讓我和你合作，一起建設美好的金帆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