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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兵過如篦

而花溪巢這群賊匪為了這筆銀子,一個個宛如打了雞血,勇猛無匹。

反倒叫十?dāng)?shù)賊匪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

相隔數(shù)百米的山林中,影影綽綽埋伏著數(shù)十人。

張大猛瞪大眼睛,觀察著局勢。

好在今夜月光皎潔,又有白茫茫的雪地映襯。

此時雖是夤夜時分,竟也看得清楚。

“王爺,孫家那些個家丁恐怕?lián)尾涣硕嗑昧恕!?

張大猛求戰(zhàn)心切,握緊手中雁翎刀。

王府眾護衛(wèi)俱是目光炯炯,等待朱明下命令。

白花花的銀子迷人眼啊!

哪怕沉穩(wěn)老練如張大猛,這會子怕也是被那幾大箱銀子迷住了。

尤其那一箱打開的銀子,月光照耀下,分外奪目。

此時,數(shù)百米外的戰(zhàn)場上,喊殺聲、慘叫聲、喝罵聲攪成一團。

孫家的家丁面對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頹勢愈顯。

單從局面看來,孫家恐怕?lián)尾涣硕嗑昧恕?

朱明打量著混亂的戰(zhàn)場,抬手止住眾人蠢蠢欲動。

“不急,再等等看,讓他們互相再殺一會,還沒分出勝負呢。“

話音剛落,場面局勢突生變故。

孫宏運拿老奴孫興擋了致命一刀,總算逃得性命。

但他更知道,自己失算了!

原以為人多勢眾,誰知搏命拼殺,接近百十號人居然敵不過這幫賊匪。

這會他似乎明白了,手下這幫家丁,平時看著兇狠,卻是不咬人的狗愛叫。

只是叫得歡實,關(guān)鍵時刻根本不頂用。

眼看支撐不住了,孫宏運瞥了那銀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肉痛。

他猛地一聲暴喝,吃力推翻那三百斤上下的銀箱。

嘩!

數(shù)不清的銀錠子滾在雪地里。

皎皎月光下,那銀子白的刺眼。

“弟兄們,給老子弄死這幫土匪,這一箱大家平分!”

場上瞬間為之一靜!

孫家的家丁護衛(wèi)看著雪地上堆成小堆的銀子,瘋狂地吞咽口水。

眾人直把眼睛看得發(fā)直。

這一堆銀子若是平分,場上這些人怎么也能分個百八十兩。

可沒人懷疑孫宏運會賴賬。

這年頭的人不講王法,卻很注重信譽。

尤其是孫家混黑的,更加在意對下面人的信譽。

二當(dāng)家心中一驚,再看向?qū)O家這幫家丁。

這些人眼神明顯變了。

原先畏懼的眼神忽然變成了貪婪暴虐。

錢能通神!

這個時代,可不怎么講究情懷。

當(dāng)兵打仗就是為了軍餉,順便搶他娘的。

所謂“兵過如篦”,正是這個道理。

危機關(guān)頭,孫宏運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要命不要錢!

人群中,也不知誰吼了一聲,“殺!”

似乎這一聲怒吼打開了勇氣和殺戮的閥門。

在銀錠的刺激下,原本一個個畏縮不前的家丁變得如狼似虎。

孫宏運也瘋狂了,拼命吼叫著,狀若瘋魔。

沒人能知道他的痛,那一箱銀子,足足四千兩!

殺殺殺!

“給老子殺光這幫土匪,一個人頭老爺我額外賞銀一百兩!”

二當(dāng)家臉色發(fā)白,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橫刀。

這特娘是要拿銀子砸死人啊!

孫家家丁畢竟數(shù)倍人手于賊匪,此時在金錢的刺激下,攻守之勢易也。

戰(zhàn)場外,朱明瞇眼看著混戰(zhàn)的雙方,笑道:“這孫宏運雖然是個土財主,倒也不是要錢不要命!”

“呵呵,這是要拿銀子買這些人的命啊!”

張大猛告罪一聲,“幸虧王爺沉得住氣,不然咱們剛才沖上去,該是討不了好。”

“這狗才,倒是個有狠心,難怪他孫家能發(fā)家!”

朱明眼睛一眨不眨,仔細觀察著局勢。

“差不多是時候了,準(zhǔn)備動手!”

……

“二當(dāng)家,對面這伙人瘋了,兄弟們頂不住了!”

一個賊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鮮血,邊打邊退。

二當(dāng)家當(dāng)然知道形勢大為不妙。

不易察覺地,他的腳步開始往后退卻。

孫宏運狀如瘋魔,在人群之中瘋狂吶喊著。

“殺!給老爺狠狠地殺!”

“殺光這群賊子,重重有賞!”

雙拳難敵四手,花溪巢的賊匪已經(jīng)傷亡大半,終于潰散。

“二當(dāng)家跑了!”

“跑啊,二當(dāng)家?guī)ь^跑了!”

僅剩的幾個賊匪猛然間忽然發(fā)現(xiàn),二當(dāng)家居然邊打邊退,帶頭往雪地那邊的樹林中跑了。

二當(dāng)家心知這次算是徹底栽了。

匪始終是匪,正面對抗這些宗室豪族,還是太難了。

所謂“南洋迷夢”,早在腦海中煙消云散了。

此時的他只想逃出一條命去。

幾尺厚的積雪,道路尤其難行。

但在一顆人頭一百兩銀子的誘惑下,孫家家丁宛如獵狗追逐獵物,死死咬住不放。

只聽幾聲慘叫,身后幾個賊匪體力不支,很快被人抓上。

整個花溪巢的,如今只剩二當(dāng)家一根獨苗了。

他扭頭回望一眼,身后跟著烏泱泱一片人群。

狼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二當(dāng)家打了個寒顫,繼續(xù)亡命奔逃。

此時,朱明卻是笑了。

他沒想到,這個賊廝竟然無意之中與王府眾人完美配合,將孫家家丁往樹林這塊引。

朱明沉聲道:“這賊匪貌似還是是個頭目,待會不要傷他性命。”

張大猛興奮道:“王爺簡直有如神助!”

趙鐵柱、韓龍等人亦是摩拳擦掌,戰(zhàn)意洶洶。

暗夜里,一雙雙眼睛死死盯著雪地里烏泱泱的人群,伺機而動。

近了,近了……

二當(dāng)家連番大戰(zhàn),又是逃命,此時體力幾乎用盡。

距離他最近的孫家家丁已不過二十步。

呼呼!

二當(dāng)家喘著粗氣,肺里老風(fēng)箱似的。

此刻他的大腦已經(jīng)開始缺氧,支撐他的,只是本能地求生欲望。

嘭!

腳步一滑,二當(dāng)家倒在雪地里。

幾尺厚的積雪,每走一步都分外艱難。

二當(dāng)家的體力耗盡。

他太累了,再也爬不起來。

二當(dāng)家想起自己一生何其悲劇。

年輕時頗有文才,可惜恃才傲物,得罪了當(dāng)?shù)氐氖考澙蠣敚凹荚嚤黄浣野l(fā),革除功名。

父母早喪,族老謀奪家產(chǎn)。

跑海求生,遭遇海盜……

‘終究是拼不出一條生路!’

‘我恨吶!’

二當(dāng)家吃力地翻身仰面,喘著粗氣,看向天空中的明月高懸。

‘終于,一切都結(jié)束了!’

身后,幾個孫家家丁猙獰狂笑。

“哈哈,這賊人摔倒了!”

“今日合該兄弟幾個發(fā)一筆大財!”

二當(dāng)家慘然一笑,閉眼等死。

……

正在此時,影影綽綽的樹林中忽然飛出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孫家家丁駭了一跳,抬頭看天。

只見那東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詭異的弧線,砸落在眾人面前的雪地里。

有人驚呼一聲,“這啥玩意,好像是個陶罐……”

“這玩意哪來的,怎么冒著火星?”

有膽大的家丁好奇心重,小心翼翼走過去扒拉了一下。

“切!啥啊,我還以為是什么寶貝呢!”

二當(dāng)家相隔八九米,也看得真切。

他離樹林更近,其實看到是有人從樹林中扔出這這陶罐。

正納悶是什么情況,二當(dāng)家忽然瞥見陶罐口冒著的火星。

二當(dāng)家終究是走南闖北,海里陸上跑過的人,見識不是這些大字不識的家丁能比的。

尤其是才被王府火銃崩過,他猛然間意識到什么。

“艸!”

他亡魂大冒,憑空生出一股子氣力,手腳并用,不要命地往前奔逃。

還沒躥出五六步。

只聽“嘭”地一聲巨響!

陶罐爆炸了!

火繩點燃了陶罐內(nèi)部的土制火藥,上千度高溫和劇烈的氣體在這小小陶罐中爆發(fā)。

瞬間撕碎了陶罐,崩解的碎片激射。

兼之陶罐內(nèi)部加了些“料”,破釘子,細鐵片之類的。

皎潔月光下,隱隱有氣浪升起,狠狠拍向?qū)O家家丁。

孫家為虎作倀的家丁護衛(wèi)頓時死傷一片。

離得近的,自然是當(dāng)場炸死。

而那些被彈片射中的家丁,更加凄慘。

無論是不是致命傷,這時節(jié)可沒有后世的醫(yī)療條件。

小小的傷口感染就足以致命,遲早不得好死。

二當(dāng)家爬遠了些,也被后面爆發(fā)的氣浪掀翻在地。

嗡!

腦子里一片嗡鳴之聲,好似一座巨鐘在腦海里轟然敲響。

他喘著粗氣,勉力回望了一眼。

由于頭暈眼花,腦中嗡鳴作響,身后的人影竟然重重疊疊,迷迷糊糊。

他搖了搖頭,這才定睛看清楚。

血肉迷糊,傷者凄厲哀嚎著。

慘!

太慘了!

二當(dāng)家渾身直打哆嗦。

他不怕死,但這種慘烈的死法,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這會子他也意識到大概是有王府之人埋伏在此處了。

他想起那個端著火銃的人影,心中的寒意更深了……

逃!趕緊逃!

可是沒等二當(dāng)家爬起來,視線里出現(xiàn)了好幾雙腳。

二當(dāng)家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英武少年笑瞇瞇看著他。

“帶走!”

朱明命令道。

一只大腳重重踏在他的背上。

二當(dāng)家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

孫宏運不是瞎子聾子,不遠處的劇烈爆炸自然引起他的注意。

他目瞪口呆,根本搞不清這炸雷一樣的動靜是什么情況。

孫宏運雖然是混黑的大佬,但這年頭擺弄一群苦哈哈的泥腿子總歸不需要用到火器啊!

尤其還是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殺器。

饒是孫宏運有幾分見識,也沒想明白這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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