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草原民族
- 慫貨
- 追風小子兒
- 2498字
- 2022-03-10 15:33:31
原始森林好像是無邊無沿一般。前不久進來的時候,宋火只是拼命逃了半日。到如今,他一路沿著冰封的小河,背著蘇幕,拖拉著那張死沉死沉的大弓,已經走了三天。
這三天里,或許是因為受了宋火的照顧,蘇幕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淡薄,兩人也稍微熟絡了一些。只是,蘇幕體內的毒雖說慢慢的解了,上身也已漸漸能夠活動,腿卻始終僵得厲害,不能獨立走動。
所以,她就只能趴在宋火背上。
直到第四天黃昏,眼看河道漸寬,林木漸稀,小河的盡頭,也是原始森林的邊界,是一片冰封的大湖。
驀然間,自狹小逼仄的林間走出,突然來到片廣袤無垠、天高云闊的草場上,宋火不禁打了個哆嗦,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這不輕不重的一個哆嗦下去,在他背上熟睡的蘇幕醒了過來。
“這里是呼倫湖,夫余人的過冬的草場。”蘇幕打著哈欠,喃喃說道,聲音有些慵懶。
已經在宋火的背上呆了三四天,她已經不覺得如開始時那般別扭了。甚至,她覺得自己縮在羊皮襖上,很是溫暖舒服。
只是沉下心,不要把他當男人就行了。反正,他也不像個男人。蘇幕一直暗暗地開解自己。
“夫余人,是?”
“小矮人。”
“哦,是他們。”
“只需要繞過呼倫湖,再往南一百多里,就是落日圍場的地界了。”
“這么遠?”
“最多兩天,就到了。”
“你又騙我。”
“……”
兩人正邊走邊說著,忽聞得空中傳來一聲鷹隼的尖嘯。片刻之后,周遭雪沫震蕩飛揚,落日盡頭處,陣陣奔騰的馬蹄聲傳來。
“鐵弓給我!”
“沒箭……”
“給我!”
“我背著你,一只手拿不動……”
“……蹲下!”
“……哦。”
當宋火艱難的蹲下身子,蘇幕只是一搭手,于是輕巧的將鐵弓抄了起來。
她一拿到弓,宋火猛然覺得,周遭好似瞬間產生了一道奇特的威壓,氣場發生了很大變化。
此時,那張沉重的鐵胎勁弓,就如同長在蘇幕手上一般,輕巧、自然。
“然而,還是沒箭,你總不能,用它丟人家吧……”
宋火咧著嘴,艱難的站起身來,禁不住小聲嘟囔著說道。這是一張鐵弓,當然很重,重量也全落在了他的背上。
“閉嘴!”
蘇幕話音未落,四周逐漸閃現了一道弧形的黑線……片刻之后,數百勁裝的夫余騎兵,間隔數十丈,將二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衣毛寢皮的夫余人,雖然身材矮小,但手臂很長,擅長射獵,軀干也十分粗壯有力。
“將女人留下!放你一條生路!”
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原人,從眾騎的掩護中慢慢鉆了出來。他騎了一匹矮馬,面相微胖,穿著一身淡青的儒服,腳上踏著一雙考究的獸皮靴。
看得出來,他頗受夫余人的保護和信任。
得了,又來搶女人。這讓宋火想起了在中原流浪時的某些十分不愉快的經歷,讓他很不舒服。所以,他雖然很害怕,但仍舊咬了咬牙,想要罵那個變節的儒生一頓。
然而,他還沒有開口,蘇幕已經開口了。
“呵!儒生!怎么成了夫余人的走狗?!”冷冷的臉,冷若冰霜的話。
“良禽擇木而棲,像劉文宗那乞丐一般的腐儒,能有多少?!”儒生聳聳肩,一臉壞笑。此時,他就如同看玩物一般的,色瞇瞇的看著蘇幕。
在夫余人的草場,助紂為虐,如此欺壓迷失的中原人的勾當,他早就已經干了不知道多少次。只是,這一次他看走了眼,犯了錯誤。
一個錯誤,就足以致命了。
“那,你死吧。”蘇幕嘴角一凜,淡淡道。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眉宇之間,那一抹空靈的山水,也不起絲毫波瀾。
然而,她已經輕輕抬手,緩緩拉開了半弓。輕描淡寫,就如同驅趕一只嗡嗡亂叫的蒼蠅般簡單隨意。
弓上沒有搭箭,而且蘇幕只是拉開半弓,緩緩抬起。
夫余人見狀,爽朗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只是,這笑聲還沒達到高潮,便似凝固一般,戛然而止。
一道真氣凝結的箭意,已經如光一般刺向了白胖儒生……于是,隨著一道血珠從背部躍起,書生哼都沒哼一聲,墜馬死了。
他的眼睛還瞪著,殘留著三分戲謔調笑的模樣……書生死了,蘇幕肅然動容,說了句奇怪的夫余話,緩緩將鐵胎硬弓舉過了宋火頭頂。
宋火在顫抖,因為他明顯察覺到,背上的蘇幕,滿腔殺意,如決堤的江河般狂涌……數百騎夫余人,應聲而跪,無不瑟瑟,膝行后退,莫敢仰視。
……
……
天幕慢慢黑了下來,還不到入夜時分,是風雪要來了。
“他們,這么怕你?”繞著呼倫湖,宋火背著蘇幕,牽著馬,氣喘吁吁的問道。
“我是誰?”沉默良久,蘇幕沒頭沒尾的反問道。她好像有心事。
只是,她這句話一問出來,宋火也不說話了。他想明白了。
這位天才少女,是箭道宗師沈流云的傳人,還是落日圍場的主人,沈飛的外甥女。箭道一途,本來修行就極難。沈流云,對于崇尚箭術的草原民族來說,從來就是圖騰一般的存在。
所以,只要有威勢赫赫的沈流云坐鎮北方,游牧族群哪怕凍餓而死,也不敢輕啟釁端來犯。
蘇幕將鐵胎勁弓舉過頭頂,善射的夫余人,自然一眼就能辨認出,這把大弓的份量與地位……對于這位天才少女,宋火之前就有所耳聞。更何況,他們是與落日城有著密切商貿往來的夫余人。
他們看到一個容顏絕麗的女子,手持鐵胎勁弓,箭術驚人,自然很容易就想到了她的舅舅。那是沈流云之外,他們的另一個夢魘,那個三十余年,枕戈待旦的狠人沈飛……如果沈飛暴怒,禁了夫余人的互市貿易。那夫余人,將很難吃到,哪怕是一粒糧食……所以,他們必須賠罪。非但賠罪,還得賠禮。
因而,他們走的時候,留下一些吃食,兩匹馬。
可惜,蘇幕雙腿僵直,沒法騎馬,宋火又不會騎馬……“近些年,冬天越來越冷了。”
蘇幕望著遠處灰黑的天幕,伸伸手,接了片飄落如鵝毛的雪花,喃喃說道。
三十多年,自從周滅宋以來,整個世界,就如同進入了冰期一般,冬季變得越來越寒冷。
北境,不甚靠北的懷荒國已經算是艱難生存,以北冥國為主導的游牧民族,生活條件自然更是越來越惡劣。
雖然周帝重視邊防,修起了長城、直道,又命上柱國蜀王鐘白馬、大宗師沈流云分別鎮守東西邊疆。
然而,呼延北冥的試探,就不曾有一年中斷過。
那道橫亙萬余里,動輒垂天的陰影,自然就是呼延北冥的意志。
據傳,呼延北冥的大皇子呼延鵬,也早已經入了從圣境。眼下,他們父子所代表的,是橫亙在長俞萬里北境的,所有游牧民族的意志。
“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游牧民族難以生存,奮起殺掠,那中原人,頂不頂得住……只是到時候,陳小漁會作何選擇呢?”
宋火喃喃說道,繼而長長嘆息一聲。
他所想的,幾乎和蘇幕一樣多。
……
……
這一日,宋火背著蘇幕,負雪南行。他們頭上身上,慢慢落滿了積雪。只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相伴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