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蓉城依舊有些許炎熱。

凌晨三四點鐘蓉城的街道還挺安靜的，除了三三兩兩地工作的環衛工人，還有街邊的早餐店也有不少準備營業。

又過了個把小時，忙碌的人們又一次把城市喚醒。

工作完成，楊予安正準備找個安靜的角落休息下，不遠處的曹大爺帶著饅頭咸菜走了過來，邊走邊熱情地說：“小楊來一起吃飯，今天帶了你喜歡的咸菜。”

“謝謝了曹大爺，最近麻煩你了。”

“這有啥子，隨手的事，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不會，不會，喜歡還來不及呢…”

“那就沒得問題了嘛，來嘗嘗新做的醬黃瓜，市面上新出的品種，我給你說味道那是不擺了！”

說罷，兩人找了個陰涼的角落，悠閑地吃起來早餐。

嘗了一口曹大爺新做的醬黃瓜，楊予安稍微有些詫異。

“國家推廣得比預期的要快好多…”邊吃邊這樣想著。

“怎么樣，不錯吧，是我兒子特意從羊城空運過來的，聽他說是國外進口的新品種，要50塊一斤，還要排隊買的。”曹大爺一臉驕傲。

“挺不錯的，你兒子孝敬你的，你做成咸菜不心疼啊。”楊予安好奇地問。

“不會，不會，我老曹是那扣搜的人嗎？”

這話說得，完全看不出平時跟那些老頭老太太搶瓶子的樣子。

“嗯…，一點都不像，本來就是嘛…”楊予安一本正經地回答。

“好哇，你小子，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這樣的，友盡了…”說完起身要走的樣子。

“開玩笑的啦，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

“那還差不多，我跟你說，我是該花就花，能省就省，錢都花在了該用的地方。”曹大爺重新坐好，打算好好傳授一下自己的花錢心得。

“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要看怎么花的才有意義。”

“知道我為什么不跟蔣老頭搶垃圾嗎？”

“不太清楚，給說說唄？”楊予安來了興趣，好奇地等待著下文。

“蔣老頭其實是退休教師，每個月大概3000的退休金，但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100塊錢，平時還出來撿垃圾賺錢，那你知道他的錢都花哪里去了嗎？”

很滿意楊予安的求知的表情，曹大爺也不在賣關子，繼續說：“他都用來資助貧苦學生了，現在怎么說也有2萬多大學生了吧。”

“有的大學生畢業了，會給蔣老頭一筆錢，但都被他又拿去資助學生了，前前后后20幾萬是有的。”曹大爺無比地感慨。

“唉，自問我是做不到的，但不妨礙我敬佩他。

所以平時除去生活開銷，幫襯幫襯兒子以外，有多余的錢都會交給他，也算是給自己一些慰藉。”

靜靜地聽曹大爺講述完，楊予安敬佩地說道：“曹大爺，你也很厲害，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樣子；蔣爺爺是一位有堅定信仰的人，但像你這樣愿意伸出援手的人，依然已經超過了大多數人。”

“哈哈哈哈，沒有，沒有，現在還是好人多，只是現在大多數人生活壓力大了，不像我們老頭老太太生活壓力小。”

“我們現在老了，一部分出來撿垃圾，并不是家里真的窮，而且怕被不需要，被社會淘汰在角落里，通過自己勞動換來的才有成就感，讓人不至于了無生趣，這也就是我們老頭老太太爭爭搶搶的原因。”

“至于還有一部分，就真的生活艱難，有失獨的，有失孤的，有兒女不孝的；我們很多時候能幫一點是一點，但畢竟是老了…”

一口氣說了好多，曹大爺神色有些落寞。

是啊，人老了，子女后代都不在身邊，孤單、生活困難也許是一部分老人的主旋律。

“會好起來的，不然你以為我年紀輕輕地就跑來掃馬路干什么。”楊予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扯開話題。

曹大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詢問：“對啊，你才二十幾的年紀，跑來掃地干啥，工資不高，還累人？”

“要不是我家老婆子要強，見我有退休金，非得找個工作賺錢，結果早上起不來，只能我來頂缸，不然我才不來呢！”

聽到這，饒有興趣的楊予安才發現之前見的老太太還有這么有趣的一面。

“我啊，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做社會調研，然后讓社會變得更好。”

“到那個時候人不會衰老，也不會為生活發愁，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做藝術家，可以做科學研究，可以做哲學家等等，人們不在追求物質生活，而是充分享受精神追求。”

“那感情好，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在不在呢？”曹大爺陷入了未來的憧憬。

“會看到的，我保證！”楊予安作出了保證。

“滴...滴...”

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沉思，只見駕駛位發際線略高的年輕人把車窗搖了下來，對著楊予安喊道：“楊予安，是你嗎？你啥時候回蓉城的？你之前是在魔都開公司嗎？怎么現在做起了環衛工啊？有困難也不找我們這些老同學幫忙，真是太見外了！”

發出一連串問號的是胡碩，楊予安在蓉城上學時候的同學，關系還算可以。

“嗯，回來一段時間了。胡碩你混的不錯嘛，都開上奔馬了，就是頭發稀疏了不少。”楊予安看著胡碩開玩笑的說。

聞言胡碩臉黑了幾度，停好車從車上走了下來，邊走邊解釋：“唉，別說了，都是用頭發換的，現在做程序員都得獻祭頭發，我們行業看誰的能力強，就看頭頂，頭頂越禿的就越強。”

“我現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起來頭發沒了，現在要不是房貸、小孩真想換個行業干。”

“不說我了，我說認真的，有困難同學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不要客氣！”胡碩到楊予安身邊，找個位置挨著坐下，一臉嚴肅的看著楊予安。

“沒那么嚴重，我不過是來體驗體驗生活。”楊予安無奈的擺擺手，實話實說的解釋。

胡碩回了一個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不過也沒有多問，只當楊予安要面子，不好意思講，心里想著暗地里再想辦法幫他，只好轉移話題：“饅頭還有嗎？我現在還沒有吃早飯，分我兩個唄。”

“還有，還有，來小伙子，多吃點！”憨厚的曹大爺遞過了饅頭咸菜。

就這樣，三人蹲馬路邊上邊吃邊感慨著生活的不易。

吃好早飯，胡碩拍拍衣服說道：“要我說曹大爺真可以考慮把這咸菜拿出去賣，味道確實巴適。”

“沒那個精力了，懶得折騰了。”曹大爺搖頭拒絕。

我少讀書，不代表我傻，五十成本的咸菜，你讓我賣誰去。

“上班了，走了，過幾天一起吃個飯，到時候打你電話。”胡碩就急匆匆地離開，開車上班去了。

見胡碩離開，楊予安跟曹大爺也開始了工作。

下午五點一刻，楊予安結束了每天的工作，正準備回到出租屋的時候遇到了大學時期好兄弟的妻子，范子倫跟蘭菲一畢業就結婚了。

只見她帶著4歲的小女孩剛從幼兒園出來，大包小包地買了不少東西，楊予走過去問道：“蘭菲好久不見，這是你們女兒嗎？怎么不見子倫呢？”

蘭菲正疲憊地帶著女兒走在回家的路上，聽到有人叫自己，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回答：“好久不見，子倫出了點事情，現在是我在帶女兒，你是楊予安？”

“是我，有幾年沒見了，這次來蓉城正想找個時間跟子倫聚一聚呢，子倫出來什么事情，方便講嗎？”

“也沒什么方不方便的，子倫一年多前出了車禍，現在癱瘓在家，平時靠寫寫文章拿點稿費。”

“佳佳，叫叔叔，這是爸爸的好朋友。”蘭菲摸了摸身旁的女兒，拉著她讓她叫人。

“叔叔好。”小女孩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叔叔，然后抱著媽媽躲到了身后。

“不好意思啊，佳佳比較怕生，我們帶她出來的少。”蘭菲有一些不好意思，有點難過，又有點對女兒的內疚。

“沒事，沒事，小孩子怕生很正常。”

“不過為什么出來了這么大的事情也沒見你聯系過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楊予安有點生氣，之前一直有打電話聯系也沒見范子倫提起過。

“子倫不讓說，而且現在生活壓力大，子倫不想麻煩別人。”蘭菲低著頭，安慰著自己的女兒。

看此情景，楊予安心中嘆了一口氣，才幾年沒見，蘭菲從曾經活潑的少女，變得現在疲憊寫在了臉上。

想了想，楊予安說道：“子倫還是那么要強，我給你一個電話，找他賣一些蔬菜，應該對子倫康復有幫助。”

楊予安從衣服包里拿出了楊凡的名片，交給了蘭菲，然后趁蘭菲不注意又從奇物水晶里邊拿出了兩萬的現金悄悄地放進了佳佳的書包里。

“就這樣吧，記得打名片上的電話，他就在蓉城；我就不去看子倫了，等他康復了，我們聚聚吧。”再三叮囑完，楊予安快速地消失在了蘭菲的視野里。

回到家，蘭菲把名片放在餐桌上，準備去做飯，女兒由老公照看著。

“老婆，佳佳的書包里怎么有兩萬塊錢？”

“什么兩萬塊錢，今天我在回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