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太陽還未升起。

小玄峰的山腰上便已零零散散分布著幾道身影，沿著小道往峰頂大殿趕去。

其中不乏相互之間認識的，順路寒暄著。

“趙師兄，早上好啊！”

“哦？這不是陳師妹嗎，怎么今日起得如此之早？”

“哎呀，師兄莫拿我開玩笑，今天是宗門考核的日子，可不得早點起來做準備，萬一運氣不好被趕下山去……”

“哈哈哈哈，陳師妹不必慌張，誰不知道咱們小玄峰今年還有位‘能人’，一年多還沒突破煉氣三重，這次的下山名額多半非他莫屬！”

“唉，你小點聲，前邊就是他的住所……”

“怕什么，不過是個煉氣三重不到的廢物，等我入了內門，他給我擦鞋都趕不及呢！”

……

屋內。

吳漫緩緩睜開眼睛，雙眸之中似有藍色流光閃過。

一夜無眠，他卻絲毫不覺得困倦，精神甚至比睡覺醒來更加飽滿。

屋子的隔音并不好，外面傳來的交談聲一字不差地落入吳漫的耳朵。

換作以前，心高氣傲的吳漫定會站到門口對著他們破口大罵，再回到屋內暗自神傷。

但今時不同往日。

吳漫只是撇嘴輕蔑一笑，起身洗漱。

宗門考核又名平旦大考，時間定在卯時一刻。

據說該考核的時間由五蘊宗宗主親自定下，意為讓每個入門弟子感悟一日之際在于晨的道理。

雖然方法有些簡單粗暴，但每天清晨寅至卯時，天地之間的靈氣最為充裕純凈，確實是吐納修煉的最佳時期，宗主實乃良苦用心。

吳漫簡單收拾一番，便也往峰頂走去。

一路上，偶爾會遇到幾個外門弟子，都躲得吳漫遠遠的，似乎怕與他走得近些，待會考核完會被順手一起丟下山。

吳漫也不在意，樂得一個人享受清閑。

此山名喚小玄峰，專門供外門弟子居住生活，所以山路算不得崎嶇陡峭，走了一刻鐘左右，左拐過一個路口，他便見到了座高堂大殿。

大殿門口高掛口鑲著金邊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皆傳殿。

殿內的擺設有點像現代社會的教室，最上方兩張大椅，下面則是三四十個座位。

先到的人多搶占了最前面的位置，想給考核長老留下點好印象。

吳漫端詳一會，坐到了最后，安安靜靜歸納平復昨晚突破后的收獲，穩住境界。

離考核時間越來越近，殿內陸陸續續快要坐滿了人，最高處兩個主座卻遲遲沒人入座。

同樣空著的還有吳漫身邊的座位——沒人想和他坐一起。

“考核長老怎么還不來，該不會忘了吧？”

“說不準呢，要我說，考核定這么早，那些長老們自己也起不來！”

殿內響起弟子們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聲。

又過了大概半刻鐘，已經超出平旦大考規定的開始時間了，考核長老依舊不見蹤影。

有些性急的弟子已經開始在大殿門口探頭探腦。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

一道被五花大綁的黑影飛入殿內，穿過多名弟子的頭頂，準確無誤地落在吳漫旁邊的空座位上，把吳漫嚇了一跳。

“逃逃逃，叫你逃！！”

隨之而來的還有道清冽的女聲呵斥。

吳漫轉頭望去，只見來人有著暈紅的尖下巴，眉下是猶似一泓清水的美眸，烏黑濃密的批肩長發，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

她身著藍色鴛水長袍，腰間系著個叮當作響的黯色鈴鐺，腳下一雙芙蓉小靴，沒見走動，便身形莫測地上了主座。

“拜見六長老！”

有些眼尖的弟子已經認出了來人，正是六長老莫欣合，趕緊起身作揖。

頓時殿內噼里啪啦亂成一片，待各回各位后以后，才整齊站起身，齊齊道一句：“拜見六長老！”

吳漫跟著照做，接著一眼瞟到了被扔在自己身邊，五花大綁著的人影。

此人只穿了件藏青裰衣，腰間系著白色虎紋金縷帶，一頭黑發亂得像雞窩，眉下虎目深邃，身材魁梧，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似乎被下了什么道術。

“……”

吳漫小懂一些唇語，看出這名男子重復喊著的是一句“兄弟救我！”，不由來了點興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出口型“怎么救？”

男子想用手比劃，但卻因為被綁住而失敗，只好繼續做口型。

可惜這次，就不是吳漫半吊子的唇語可以理解的了，盯著看了半天也沒看懂。

“這位小兄弟？”

吳漫耳邊突然一熱，鼻子聞到股好聞的香味。

“是不是也想試試被我捆著的滋味呢？”

他轉過頭，只見莫欣合半彎著腰，臉距離自己不到二十厘米，一副充滿玩味的神情。

完了！

一種上學時期，被老師抓到開小差的感覺油然而生。

“六長老！弟子知錯！”吳漫猛地站起身子，指著那被捆住的男人說道，“但是這家伙先騷擾我的，我實在不耐其煩之下，才與他交流起來。”

被捆男子虎目欲裂，滿臉的詫異震驚，張著嘴想要辯解，卻發不出聲音。

“哦？”莫欣合直起身各看兩人幾眼，嘴角露出幾縷笑意，“你可知此人是誰？”

“弟子不知。”

吳漫如實回答，就算是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也絲毫沒有關于被捆男子的絲毫印象。

“那好。”莫欣合眼中笑意更甚，“想必我剛剛說的平旦大會規則你也是沒聽見。”

吳漫正要答是，莫欣合繼續道。

“那你便不用考了。”

一語驚起千濤浪，大殿中頓時嘩然。

平旦大考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

吳漫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

莫欣合也不制止弟子們的討論，繼續笑意盈盈地看著兩人。

“不如你們倆比試一場。”

“你贏了。”她看向被捆男子，“我便放你自由。”

“你贏了。”她又看向吳漫，“我便提你為內門弟子。”

言罷，不容二人拒絕，莫欣合左右兩只手各搭在兩人身上，微微一提。

天旋地轉以后，三人出現在了皆傳殿門口的空地。

“還愣著干什么？”

殿外傳來六長老冷冽的傳音。

眾弟子轟隆一聲，排著長隊，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