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大概不會有事——帶毒的箭矢頭朝下,落入火堆中等毒性消散。新兵繼續沿著山野小徑趕往弓箭們手指的方位。而捆綁在大樹下的偷襲之徒,只有等待新兵下山辦完事后再將其壓送地牢。這段時間不能說委屈,誰叫他倆迷迷糊糊地就按照“神秘聲音的指令”拉開弓弦了呢。
為此,新兵上山的目更加明確。
那便是順著隱約之聲指引的方向,收集各種情報帶回璃月港,做縝密的分析研判,隨后一舉搗毀敵人潛藏的窩點。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必須調查清楚。
那就是流傳已久,有關這座“迷霧山之謎”。
目標即已確定,剩下的就靠體力和耐力說話。新兵的目的地——民緬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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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長一段時間沒看到對面山頭的紅色光點了,迪盧克這下該放心不會在緊要時刻被敵人下一擊黑手。根據一路跌跌撞撞的機會誘餌釋放的信號,迪盧克已經很確信那座矮山頭的弓箭手不在了。那么既然如此,憂心的因素消失,就不必猶豫不決分散注意力,這下可以大膽地、徹徹底底的和對面互沖的家伙來個一對一的激烈碰撞!
「喝啊——?。 ?
靠灘邊的沙粒以細沙居多,所以吸飽水分和長期受到湖水漲落的緣故,要比內陸的沙土更具摩擦力。如同一手搓了泥巴的掌面緊緊貼附周圍一圈。一根棍捎斜插泥沙,角度低力度大,特別是延伸入深度沙土時,基本上這根棍子就被撐桿跳的運動員結實固定下。
但迪盧克不可能輕易露出給對方近身的機會,對于綜合體能甚于自己的兩米野獸,巧技是唯一勝算的法寶。
下深入沙土的棍棒快速被抽出,抵消了沖擊獲得阻力的雙腿一前一后拉開,右手虎口鉗棍身、左手瞄視對方的喉結,迪盧克打算先打對方一個軟肋,接著棍棒如雨百擊那家伙的鼻梁。不為其它,正是因為距離合適罷了。
可誰知——棍捎凸刺的一擊被暴徒扭身利用肋部肌肉頂回了?!
「哼——!」
這家伙不可能看穿迪盧克的兩連擊打算,因為它自以為渾身上下結結實實如堡壘一般。
眼下暴徒毫無防備的后背脊正笑說這點。但迪盧克也未后退??蛇@就奇怪了
暴徒旋一周瞬時橫劈不知上演了多少次,看來它特別喜愛這一招用來炫耀渾身肌肉嗎?
雨中的迪盧克笑了。
鐵銹如期而至,而一點黑色的線條自上而下像蜻蜓點水起飛即消失。
——唔嗯!
迪盧克后退一步,斧頭向下斜著走去劃開波浪。受力彈跳起來的黑光蜻蜓朝著暴徒下顎就是一擊挑戳。重心后仰右手其余三指壓方向,主要輸出的動力源在手腕和臂力、長靴陷入沙泥穩住重心,被輕襲兩擊的暴徒攻勢略有破綻。
迪盧克乘勢打算來個棒頭一擊。但詭譎的現象發生了……
暴徒好似也對棍法悉有研究,它的雙手居然猶如揮動短棍般將大斧撩動起來……天哪!
左右手互為顛倒關系,周轉速度快而密集、比起棍打百雨的節奏而言,暴徒臂力和肘臂揮動的力量不僅制造出了重影、并且血刃口,刀刀比前一砍還越出一條紅線。感覺像海水漲潮的趨勢線,叫人應接不暇。
如果同樣是重量硬度相當的武器還算好,但迪盧克手中的長棍就這樣眼睜睜的被削成短棒……
——呵呵呵呵呵。
暴徒笑了。
「喝——哈!」
出其不意間,迪盧克的鐵棍打在對方的柄身、瞬時震顫雙手的抖動戛然而止。
但還沒完。
憑借捉星劃線尋找漫天繁星夜的小熊座,早已是迪盧克鍛煉眼力的小把戲。至于如何在篝火堆的噼啪星點里透過現象摸索動態與靜態的方位、和下一秒火星從何角度燃起,是迪盧克夜在野外一人烤火時所做的訓練。
沒想到平常一以貫之的練習,會真的在某事某地派上大用場。
另外,棍法揮舞的路數暴徒也只是三腳貓,不懂變化斧身執意把重心壓在一點,好像不對!
正是因為斧頭的重心要在柄身更前段,幾乎走到利刃下,所以才無法自由變換打法。
迪盧克的短棒壓低斧頭鐵捎尖,但暴徒的臂力無需多言。
第二回合的打法迪盧克放棄相對戰的念頭,暴露在兵器鋒芒第一線的人,比的不是技巧、只有蠻力。
果敢參與近身戰的迪盧克不是沒有近戰武器,手中持有的一把木棍、即刻趕著暴徒鐵棍上的雨漬斜上,準備撥開對方握死的熊掌。
啪!的一下不出所料,暴徒怎會感到痛楚。但接下來這下如何?
啪——擦
「什么???」
暴徒蓄勢而來的右手欲扣住持棍者,可在次之前令迪盧克驚訝的一幕,卻是棒打手背斷裂的竟然是自己的木棍……這下可好,但這下真的好嗎?
——唔唔!!
短棍斷折的尖銳部分,迪盧克兩手一擊重刺,直接穿插暴徒的手掌間。血液看不清什么顏色,因為迪盧克開始了第三回合的近身搏斗。
「喝!」
游龍行淺在暴徒注意力分散之余,迪盧克繞到對方身后,但需要注意的是,暴徒盡管一邊被木屑刺穿手掌疼痛螯叫著、但另一手根本就沒放棄過反擊。
所以愚笨的人會以為迪盧克跑到敵方身后,其實如若這樣做,此時便成了斧下冤魂。
因此迪盧克采取的是壓低身姿,那么究竟要多低?低于斧柄頭勾勒出的三十五度即刻。而三十五度的落差,不易急速來到暴徒身后,所以嘛……
反正雨披什么顏色壓根不重要,要緊的是存活!
迪盧克滾在泥灘上,提起一腳就揣向暴徒的屈膝。
「太淺?!」
暴徒施意轉身,但它瞬即放棄了這個念頭。迪盧克扭曲眉心,對它打起斧尾倒扣上去的兇器這個念頭寒意十足。
本來持握柄頭代表巨刃口遠離自身,這是安全的訊號。但同一時間,相對的也在說斧尾成為了攻擊自己的棍捎——沒想到打了兩個回合的棍技,反倒被對方利用空漏,撿了個便宜。
當然他無法容忍此事發生,既然再抬起左腿加力如此耗時,索性利用右腿。力量減弱,但至少反作用力能帶動起身。
思考已算緩慢,身體搶先行動。
「喝!」
迪盧克的身軀向后突進半米不到,但雙手手掌支撐躍起的力量就位已久。
「什么?!」
天旋地轉、視野再次回到平行的地面。
但暴徒的反攻還不止如此。
一把泥沙迎面鋪開,迪盧克雙臂抵擋在前。但目光視線被嚴重遮擋,暴徒乘機拎起迪盧克的左腿,原因是它放棄了手中死攥多時的巨斧。這對于迪盧克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不過另一方面,他也面臨近身優勢凈喪的絕境……
到底該怎么辦呢!
還沒完——
「別小瞧我!哦啊——!!」
暴徒預料到迪盧克的意圖,轉身就是一擊回旋。想把翻身爬到自己肩上的家伙甩出去。
肉身不管再如何硬朗、或是防具多么堅固,被大力甩出去的結果不是骨折喪命、就是一擊斃命……因此不論怎樣都不能離開暴徒的左臂。
迪盧克雙腿死死倒鉤掛在前臂,左右手同時牢牢扯住暴徒的下肢。當然這樣給人的感覺已經無法用另類之詞形容,滿打滿算姑且用大跌眼鏡來描繪這兩人現狀也是勉為其難……但此前剛說了,不管怎樣生存永遠是第一要務!
天地脫軌式旋轉看來告一段落,接下來會是什么呢?!
「呵!果然」
暴徒的預謀被迪盧克同樣考慮到的下一招擊破瓦解。
簡單來說,既然此人愿意豎掛著,那么就成全他——只需略微的一個幅度變化,就能讓這個難纏的家伙腦門滾落石頭巖!
多么殘忍的思路,但迪盧克不會上鉤。他反其道行之,利用暴徒這一步的“缺點”、及時轉化為對自身的優勢。
具體優劣主導權互換的智斗過程,如下場面。
暴烈的脾性狂吼,震的人耳短暫失聰。借此混亂場景的一幕,暴徒邊和肩上怎么也甩不開的家伙糾纏,邊有意為之的步向小徑前期千巖軍們息做的石巖臺周圍。因為在那巖石的后面有一座鍘臺,這才是關鍵。
赤腳的野獸小腿慢慢戰略性后移,為避免人類想方設法位置變化躥到肩上,暴徒裝出一副還在奮力與之焦灼的甩臂旋轉的樣子。隨即——高高聳起的前臂二話不說砸下光滑橫出的巖面、后側的鍘口。
頓時——痛苦聲響厲!
——嗷嗷嗷嗷!??!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虛情假意的伎倆迪盧克照式照樣給他來了那么一次。
而本以為巖面平坦的暴徒,卻不知巖石和鍘刀開口的間隙有一把,迪盧克在被旋帶的過程中,從路邊匿進了的剛锏至于其中。
「你很厲害,我對你刮目相看!」
整條胳膊由一根好比鋼釘的異物卡著,從下往上貫通掌心。凄慘無比。
而迪盧克借機爬上暴徒頭頂,并用雙腿盤絞對手頸部的技巧——叫做“鎖脖術”。
不過鎖脖術還是有缺點的,但暴徒的心思早被迪盧克看的一清二楚,沒有殺氣的戰斗,剩下的只有致死對方的冷靜籌劃。
但任憑暴徒打算故技重施用頭撞擊巖,還是背身倒地用后腦勺抵住對手來個同歸于盡——不管怎樣,當下位居上風的毫無疑問是迪盧克。
「這還是當暗夜英雄時用過的……」
暴徒飛奔以為能撇開迪盧克,但太過稚嫩。
想想看,在一只手被“木樁”貫穿的前提下,那只幾乎殘廢的連碎骨白都刺出毛皮的爪子還有何用?
不要說手段殘忍之類的,只要在敵我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黑色契約書”上簽字,那么就不存在悲天憫人的做法。那樣的意氣用事不如扔給豺狼吃了吧。
迪盧克面目冰冷又透著傷痕累累的氣色,大概想快速解決吧。
夜空下,一把短刃橫空出世,這便是他口中的第二次“開鋒”。
目標顱頂。
「一擊。給你不留后患!」
搖擺失去平衡的大型身軀看似要倒地,但確實、一條腿跪在了沙灘上。另一條右腿也離戰栗不已??礃幼邮橇餮^多導致的。
很快的,一擊快刀斬亂麻,迪盧克抬高的手肘下,即是決定勝負的一擊。
「喝——什????」
——呵呵呵呵。
眼暮的聚光燈下,悄無聲息接近的龐然海魔是什么?
是那時刺穿右手掌的自己那把短棍??!
「垂死掙扎!」
暴徒的右手不在于拽住迪盧克身上哪怕是一襟一足,純粹用疼痛感無法比擬的強烈的戰斗意志支撐著暴徒的這一決定。用木棍鈍面的部分敲打鎖住咽部的那個頑固派,做最后一回合纏斗。
左邊不留情的一擊被迪盧克的短刃擋了回去,削裂了一些短棒的碎屑,期間——暴徒痛苦的在嘶嚎。其苦痛的根源與執意來于何方?迪盧克不明白。
但有一事迪盧克剛從震驚下回過神后覺察到。
它是在為無法拔掉“刺”的右手,做血肉模糊、不含鎮定劑下的去“刺”手術。
百分之一以上的可能性,暴徒不停的用手掌的不同角度迎擊刀尖,意圖將“刺”頂出手骨,還右手的自由度。
但這也豈能讓它得逞?
同樣抱有決意的迪盧克,只會讓其“刺”更加深陷掌骨深處。
無邊無際的哀嚎與激烈的狂咆是帶著傷痕累累的悲劇,走向墳墓的倒計時。并不漫長,只要迪盧克用手中的手術刀每一切都精準“回避”、并施打在要害上就行。
迪盧克發怒的問道。
「你不畏懼疼痛嗎?。 ?
每一次黑紅而真實富有溫度的血液肆濺你我,以及周遭無情的雨聲環境。
它們想看到悲劇走到最后,是否還剩下供養它們的盤根剩菜。
「你難道不怕死嗎?。 ?
——呵呵額呵呵。
刀刃交錯鮮血染紅了“刺”。
血肉糜爛、傷洞放大。無法直視……
「好笑嗎!你既然懂得語言,為何甘愿成為野獸、仍人擺布!」
——因為我是邪惡的怪物。
「那又怎樣?!」
——而你是正義的人,還有其它的可能嗎?
暴徒滿目除了血水之外,雨水在迪盧克看來,好像是從安寧的眼神深處溢滿流出的,僅此而已。
「正義怎樣了?!一個在他人頭頂聽取悲鳴的正義狗屎不如?。 ?
——你再說自己嗎?
「我再問你!你自己真的愿意被這樣的正義欺辱致死嗎?!我不愿意!!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敢下來嗎?
「但我不能容忍毫無傷害意圖,卻要傷害我的你!你為何要攻擊無辜者!!因為你是怪物嗎?!這是正義無法容忍的!但你為什么這么做!你為什么和我戰斗!你戰斗的理由是什么!!」
——因為我,因為我……看見了你。這就是理由。
力量幾乎枯竭,暴徒和迪盧克的路途建立在血雨肉沫的蹣跚中,但即將迎來終結。
他們倆不知自己走到了哪,他們走到了巖神像附近,他們走入了一個絕望的死胡同。
「比那群一人懦弱、只有集結烏合之眾才狼狽為奸的走狗強的你、為什么!
——大聲告訴我??!
如果你是受盡欺壓乃至無法抬頭之人,告訴我——我來幫你出頭?。?
如果你是蒙冤之人,告訴我——我來替你聲張正義?。?
如果你真的是邪惡之徒,我親手來制裁??!
說——!??!」
——呵呵呵。你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你也是第一個稱我為人的“人”。拿野獸和人比,你是個會被同類笑話的笨蛋。
「那又怎樣!你難道為此理由而選擇這條看不見光的道路??!」
——不是?。?!
雨眸下,血腥的雙手停止了動作,垂擺下。
只有迪盧克一人氣虛不停的在呼氣。
暴徒用平靜的聲音回答他。
——我只是想找個,愿意結束這條生命的人。一個承認這是生命的蠢貨。
「什么?!」
——是我“選擇了你”。
「什么意思……」
——因為你是正確的人。你只在正確的道路上行走,為此。我看到了希望。
「什么希望?」
——死在你手里的希望。
「……!」
嘣——暴徒雙膝跪地,但支撐起迪盧克的脊梁沒有絲毫的屈服。
「……你是來,找我結束你的?」
——不對。我是來。我是來找你,“送我一程”的。
「……你要去哪里?!?
迪盧克氣息平穩了許多,他目視暴徒低下的額頭,和再也看不見的瞳眸。
暴徒無力抬起手,因為“力量”用盡。它只是手指動了動。
「在前面嗎?」
前面是湖,湖的后面是山,山的后面是什么呢。
——……。
暴徒沒有了“余聲”,迪盧克就這樣掛著雨帽繼續問他。
「你不是來找我結束你的?!?
迪盧克抬頭仰望雨夜和美麗的星辰大川。
他張開了口,撕咬著一字一句。
「你是來找正義,送邪惡一程的蠢貨。真正的蠢貨!」
一個只想死在正義之人手中的蠢貨……
雨帽滑落,藏在深處的長發,原來早就失去了束縛它們的力量。
只有毅然決然的淋漓戰斗,才有男兒愿意為此付出生命,抒發內心空無一物的絕望。
迪盧克承接下了這份送往無主之人手中的沉重之“物”。